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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与欧盟:从若即若离走向分道扬镳?

【摘要】英国加入了欧共体之后,经常与欧盟不合拍,双方的关系似乎从未理顺过。过去60多年的历史见证了英国从一个世界大国向一个区域性联盟的成员伙伴转变,也见证了不久前英国公投“脱欧”的风云变幻,故此用“若即若离”来形容英欧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较为恰当。

【关键词】英国 欧盟 脱欧     【中图分类号】D5    【文献标识码】A

“重新谈判”与预算摊款争端

英国是一个迟到的欧共体成员,它入盟时只得接受其缺席时创立的“基础结构”(罗马条约及其他有关协议),而这些“基础结构”当然不可能充分反映英国的观点和利益。曾担任多任首相幕僚、主管英国的欧洲政策官员史蒂芬·沃尔(Stephen Wall)一语道破天机:“英国加入得太晚。”英国在入盟问题上存在的利益特殊性主要表现在两方面:首先,欧洲一体化本质上是一个政治进程(欧盟其他成员国在推进欧洲政治一体化方面有着共同利益和需要),但英国认为其国家利益和政治一体化是完全对立的,因此它反对将欧盟看成是一个政治进程;其次,欧盟的经济政策特别是预算制度和共同农业政策从根本上讲与英国的传统利益相抵触。这种利益的特殊性导致英国与欧盟在政治、经济领域里矛盾的产生,或者说,英国入盟时就带进了需要无休止地进行谈判的问题。曾担任英国外交大臣的乔治·布朗坦白地说:“我们参加进去是要阻止共同体逐渐向不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这也许是英国入盟后始终与欧盟“若即若离”的一个注脚。

入盟刚过一年,1974年4月,威尔逊领导的工党政府提出就英国入盟的条件进行重新谈判,并承诺将谈判结果交付全民公决。工党认为保守党获得的加入条件不够令人满意,尤其是英国的国际收支难以承担向欧共体预算摊款的不公平的负担,但对威尔逊来说,“重新谈判”更主要是为了维护党内团结及其本人的领袖地位而设计的一个策略手段。其他成员国对英国的要求不以为然,认为“重新谈判”的概念在法律上是不可接受的,因为一国政府所签订的条约对以后历届政府都有约束力;更有人宣称将谈判结果交由公民投票决定英国在欧共体的去留,这在他们看来俨然是一种讹诈。其他成员国完全有权拒绝英国的“不合理”的要求,只是出于全局考虑才同意了“重新谈判”,并且在谈判中做了相当大的让步,以照顾英国。“重新谈判”完成后,英国政府于1975年6月5日举行全民公决,提出的问题是:“你认为联合王国应该继续留在欧洲共同体(共同市场)里吗?”公决的最终结果是,赞成票为67.2%,反对票是32.8%。公决虽然使英国留在欧共体,从而使英欧关系渡过了一场危机,但此举却损害了英国在欧共体内的形象,向其他成员国传递出英国在对欧共体态度上的消极信号。

“欧盟”在英国是一个极具分裂性的议题,“疑欧派”虽然不是主流,但势力非常强大;“融入派”貌似主流,却处于守势

近年来在欧债危机与欧元区改革的背景下,英国与欧盟之间的矛盾和分歧进一步加深。欧盟在德法等国的推动下启动了修约进程,以期深化欧元区一体化和加强欧洲政治联盟。德法两国都主张加强欧盟财政纪律,要求对财政赤字占国内生产总值比例超过3%的国家实施自动处罚措施,并为此拟定了共同修约方案。在2011年12月举行的欧盟峰会上,英国与德法围绕欧盟修约展开博弈;卡梅伦因要求欧盟拟定特别保护英国金融机构的条款未果,以“保护英国国家利益”为由否决欧盟修约。欧盟不得已另立新约,欧元区17国以及欧盟其他9个成员国经过谈判就“财政契约”达成一致,同意签署新的政府间条约。英国成为欧盟中唯一“唱反调”、不接受新财政条约的国家。

英国否决欧盟修约是英欧之间矛盾激化的反映。此举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首先是为了维护英国的金融利益。英国拥有欧洲最大的金融服务业,其在部分领域的金融业务占到了欧洲市场的90%,因此它不希望欧盟建立过度严格的管理规则。其次,德法等国主张建立高度管制的财政政策,并借此推动欧盟向联邦方向迈出一大步;英国担心这样会使自己丧失某些预算权力,使国家主权受到影响。再者,英国对欧元在欧债危机冲击下能否生存下去没有信心。英国认为欧洲的危机只是刚刚开始,欧元及欧元区今后的发展趋势很难预测,面对如此不明朗的前景,英国需要保护本国利益。最后,保守党内的“疑欧派”将一个强大的欧盟视为对英国全球影响力的威胁,而多数媒体也对欧盟持敌视态度,在这些反欧力量的强大压力之下,卡梅伦对欧盟修约立场变得更加谨慎和保守。英国否决修约以及不加入欧盟新约,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英国在欧盟内的地位以及英国与欧盟的关系;而英国在欧盟内趋于更加孤立和边缘化只能促使它加快退出欧盟的步伐。长期对其欧盟成员资格既爱又恨的英国已更加接近于退出欧盟,尽管这多是因为意外而非有意的设计。

“欧盟”在英国是一个极具分裂性的议题,“疑欧派”虽然不是主流,但势力非常强大;“融入派”貌似主流,却处于守势,这种状况折射了欧盟在英国内政治中的复杂性以及对欧决策的风险性。过去几十年来,英国一方面在各个层面不断靠近欧盟,另一方面又从理论到实践坚决保持距离。若即,若离;且亲,且疏。在世界看来,英国属于欧洲;但在英国人的头脑里,不列颠群岛与欧洲大陆之间总是隔着一道英吉利海峡。不管是工党还是保守党,也不管执政者是威尔逊、撒切尔、布莱尔还是卡梅伦,英欧之间这样的关系都很难发生改变。对英国而言,它与欧盟的互动似乎陷入了连串的“怪圈”:不“入伙”则无异于坐视利益与影响力受损,甚至冒成为欧洲“弃儿”的危险;“入伙”则需付出代价与成本,并承受不可预知的更大后果;对欧盟事务卷入得越深,则利益纠结越多;欧盟愈是一体化,英国的主权忧虑就越大;英国愈加抵制(如不参加欧元),其在欧盟内的处境就愈艰难。从英国外交史的角度看,此次公投脱欧可称作21世纪英国对欧盟外交的又一次“光荣孤立”,这是否表明从此英国将与欧盟分道扬镳?摆脱了欧盟的束缚和限制或能获得一时的快感,但英国接下来的路程却并不好走。通过谈判或能与欧盟达致“友好离婚”,但之后的英国又将走向何方?在大英帝国终结后,时任美国国务卿艾奇逊在1962年说:“英国失去了帝国地位,却还没找到自己的角色。”后来英国几经努力终于在欧盟内找到了自己的角色,可如今却又要失去欧盟成员国资格,这样看来,未来英国仍将不得不继续找寻着自己的角色。

(作者为外交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教授、博导,外交学院欧洲研究中心主任)

【参考文献】

①The European Union in disarray: A comedy of euros,Britain had a bad summit, but the euro zone had a worse one, http://www.economist.com/node/21541840

责编/谭峰     美编/于珊

[责任编辑:张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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