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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与妥协:知识分子的焦虑(2)

第二,焦虑来自学者之间的冲突与妥协。

学者都来自学术圈,既然是圈,就真的是一圈一圈的,每个圈都有自己的门派、自己的主张、自己的生态,外人是不太轻易打入的,同样的门派,要有师承的血缘,要秉持相近的学术观点,要相互支撑,要在论战中相互支援、一致对外。每个圈和其他圈都有交汇,交汇得越多,说明学术圈的朋友越多。在现代社会,学者们一方面有门阀思想,另一方面也有交际冲动。没有门阀,就没有安身立命的基础;没有交际,就没有获取更多资源的机会和能力。一方面要维护好门派里的地位,另一方面也要广交朋友、广结善缘。学问学问,要学也要问,真理真理,越辩才越明。学术圈,既要会商榷、争论,只有这样才能引人注目、引起轰动和共鸣;也要会对话、处世,只有这样才能左右逢源、脱颖而出。学术圈就是江湖,人在江湖、生不由己。江湖充满冲突,也充满妥协,学者怎能不焦虑?

学者都是文人,中国自古就有“文人相轻”。三国的曹丕在《典论·论文》曰:“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与弟超书曰:‘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夫人善于自见,而文非一体,鲜能备善,是以各以所长,相轻所短。里话曰:‘家有弊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见之患也。”译成现代汉语就是:文人互相轻视,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傅毅和班固两人文才相当,不分高下,然而班固轻视傅毅,他在写给弟弟班超的信中说:“傅武仲(傅毅)因为能写文章当了兰台令史的官职,(但是却)下笔千言,不知所指。” 但凡人总是善于看到自己的优点,然而文章不是只有一种体裁,很少有人各种体裁都擅长的,因此各人总是以自己所擅长的轻视别人所不擅长的,乡里俗话说:"家中有一把破扫帚,也会看它价值千金。"这是看不清自己的毛病啊。当下的一些学者,也的确有把自己所擅长的轻视别人所不擅长的现象,以己之长、攻人之短。一旦相互轻视、相互攻击,往往会陷于冲突与妥协的泥潭中,不能自拔。同行相嫉、同行相猜,面对同行的成绩,有时候连“羡慕”都没有,只剩下“嫉妒恨”了。

学者都想成为学术权威,独树一帜、独领风骚,但当下一些学术权威成为“学术威权”了,将学术权力运用得炉火纯青,甚至登峰造极。权威是获得“正当权利”的人。学者对学术权威的接受,不是通过强制和压力实现的,而是通过教育、传承、引导等方式使处于同一个共同体中的人自愿接受的。马克斯·韦伯把权威分为传统权威、魅力权威、理性法定权威三种。而威权则是另外一种,他不是靠传统,也不是靠魅力,也不是靠理性法定权威,而是靠威势和权力,以非民主、不自由的压制性手段对人进行控制和管理。学术权威是以学术成就笑傲江湖的,而学术威权是以威势和权力来掌控和分配学术资源的。当学者遭遇学术威权时,若得不到认同和赏识,一般都会被压制、被排挤、被边缘化,敢怒而不敢言,这种学者之间的冲突和无奈的妥协,极易导致学者的焦虑。

第三,焦虑来自学者与社会的冲突与妥协。

学者大都崇好清高、自认人杰、心比天高、孤芳自赏,而社会是纷繁复杂的综合体,既五彩缤纷,也藏污纳垢,学者对于复杂的社会,常常自喻为“出污泥而不染”,既离不开社会,又想躲避社会,并且自认为高于社会。但社会是由人组成的,人离不开社会,马克思说,“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是社会中的人,社会是人中的社会,人离开社会就变成了断线的风筝、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社会不仅仅是学者的社会,而且是各色人等的社会,它不以学者的主观意志和好恶选择为转移。各个阶层、各种人群把社会装扮得五光十色、光怪陆离。学者不适应社会是必然的,但学者的良知提醒自己既不能同流合污、随波逐流,也不能要妄自菲薄、袖手旁观,要用自己的知识和智慧来解释社会、改造社会。但学者的作用力往往被社会的反作用力撞得头破血流,学者既看不惯社会的不正之风,又不得不屈从或仿效不正之风。自视清高和放下身段,成为学者不得不要经历的冲突与妥协,当这个矛盾激化时,焦虑就油然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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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常妍]
标签: 知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