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4年9月，中卢关系跃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谱写中非团结合作新篇章。当前，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的背景下，中卢关系的价值愈发凸显。中卢两国在合作进程中基于平等互利的理念互通，是双边关系持续发展的深层动因；对现代化建设的共同愿景以及合作项目，是双边关系不断深化的直接动力；治国理政经验交流与文明互鉴，是双边关系不断深化的重要抓手。随着双方的共同努力，中卢合作的深度与广度不断拓展，将为全球南方国家间的合作树立标杆。
【关键词】中卢关系 “一带一路” 现代化 文明互鉴 【中图分类号】D820 【文献标识码】A
2024年9月5日，习近平主席同来华出席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的卢旺达总统保罗·卡加梅举行会谈，两国元首宣布，将中卢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标志着中卢两国关系迈入新的历史阶段。中卢建交50多年来，两国传统友谊历久弥坚，政治互信持续增强，务实合作成果丰硕，在国际事务中密切配合，有力造福两国和两国人民，成为中非合作乃至全球南方国家合作的典范。本文将通过梳理中卢关系历史发展进程，探索两国友好合作的动力来源，并挖掘双边合作的时代价值。
卢旺达现代化建设成就有目共睹
稳定的国家发展进程，是构建两国持续友好关系的前提。1994年后，卢旺达开启国家重建历程，在政治、经济、社会、生态等领域成果显著，不仅彻底改变了卢旺达的社会面貌，成为非洲国家治理典范，而且为其与中国的合作奠定了坚实基础。
实现政治稳定，国家治理能力显著增强。卢旺达政府通过一系列政治改革与民族融合政策，构建起稳定且高效的政治体制。2024年7月，卢旺达总统大选，卡加梅以高得票率开启第四任期，执政党卢旺达爱国阵线（以下简称“卢爱阵”）在议会选举中表现亮眼，赢得众议院53个直接选举席位中的37个。这一成绩既彰显了卡加梅及其领导的卢爱阵在卢旺达的稳固政治地位，又反映出民众对国家重建和现代化建设成就的认可。此外，卢旺达政府高度重视国家治理能力的提升，强调在全民团结基础上实现本土治理。例如，积极推行零容忍的反腐败政策，使卢旺达成为非洲最廉洁的国家之一。同时，卢爱阵妥善处理民族矛盾，通过加查查（Gacaca）法庭制度①以及实施有关民族分裂问题的政治禁令，抹去“胡图人”和“图西人”之分，构建“卢旺达人”身份认同，重建社会凝聚力，提振民族自信心。如今，卢旺达以政治稳定、犯罪率低和官僚体系高效为荣，为其有效参与国际合作提供有利条件。
经济发展水平不断提升。卢爱阵上台后，采取发行新货币、实行汇率自由浮动、改革税收制度、实施私有化政策等一系列有效措施，迅速恢复经济。21世纪前20年，卢旺达年均国内生产总值增速达7%左右，成为非洲发展速度最快的国家之一。面对新冠疫情冲击，卢旺达经济展现出强大韧性，2020年卢旺达国内生产总值增长乏力，仅为3.4%；2021年卢旺达国内生产总值增长10.9%。2024年卢旺达经济增长8.9%，预计2025—2027年国内生产总值平均年增长率为7.1%。与此同时，卢旺达政府高瞻远瞩，重视长远发展，提出2035年建成中等偏上收入国家、2050年建成高收入国家的目标，并实施五年一阶段的国家转型战略（NST）。
社会治理能力持续增强，民生保障水平不断提高。卢旺达在社会福利提升和公共服务能力增强等方面成绩显著。其统筹推进国家减贫项目，自2000年以来，陆续公布7个家庭生活条件综合调查报告，涵盖贫困率指标、经济指标以及电力普及率、互联网普及率等在内的多个社会发展指标，全面评估减贫成果。贫困率从2001年的58.9%下降至2024年的27.4%，极端贫困率仅为5.4%。此外，卢旺达在医疗健康、教育普及、法治建设以及妇女赋权方面均取得良好进展。特别是妇女赋权方面，卢旺达女性议员在议会占比达64%，位居全球首位，凸显了社会治理水平的显著提升。
重视环境治理，推动绿色转型发展。卢旺达已成为非洲环境保护领域的先行示范国家之一。卢旺达被称为“千丘之国”，拥有维龙加山脉、基伍湖与尼永圭雨林等独特的自然生态资源。卢旺达政府高度重视生态环境保护对国家可持续发展的意义。2008年出台一次性塑料袋禁令，并逐步扩大至其他一次性塑料制成品。在全国范围推广的社区清洁日（Umuganda），让基加利等主要城市整洁有序、绿意盎然，成为非洲城市治理的标杆。此外，卢旺达设立气候与环境变化基金，作为非洲首批国家环境和气候变化投资基金，向35个项目投资近4000万美元，创造超过137500个绿色就业机会，保护19500公顷土地免受水土流失。该基金还形成了示范效应，吸引贝宁、肯尼亚和津巴布韦等国家代表团参访学习。
推动科技进步，打造非洲创新中心。卢旺达政府高度重视科技进步对经济发展的推动作用。将科技与数字化作为实现2035年建成中等偏上收入国家目标的重要驱动，为此设立第四次工业革命中心，制定《信息通讯技术产业战略规划2024—2029》《国家科学技术创新政策》《智慧城市总体规划》等政策，统筹推进科技发展。2025年4月，首届全球人工智能非洲峰会在基加利举行，卡加梅总统提出非洲发展人工智能的三个优先事项，呼吁非洲避免在全球人工智能发展中落后。此次峰会彰显了卢旺达对发展人工智能的重视，以及其在推动非洲科技发展中的重要地位。
中卢关系发展实现“三级跳”
中国与卢旺达自1971年建交以来，实现了从友好交流到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跨越式发展。这段跨越半个世纪的合作历程，不仅见证了两国人民友谊的深化，而且成为南南合作的典范。
政治互信开启友好合作（1971—1978年）。两国建交伊始，高度政治互信便成为中卢双边关系持续发展的基石。1971年11月12日，中卢正式建交，开启了两国关系发展进程。次年6月30日，双方签订贸易协定，双边贸易以现汇支付。这一时期，中卢合作总体规模有限，但双方逐步建立起友好互动框架：卢旺达自建交起便坚定奉行一个中国政策，中方也坚持不干涉内政原则，向卢方提供不附加任何政治条件的援助。中卢关系总体友好，确立的互不干涉、互相尊重等原则，成为中卢政治互信的重要基石。
中卢医疗合作便始于这一时期，见证着双方友谊的历久弥坚。援非医疗队是中国对非援助的标志性项目。中国通过派遣援卢医疗队、援建并完善当地医疗设施等方式，协助卢旺达提升公共卫生治理水平。2022年9月，中卢两国续签了中国援卢医疗队议定书，表明中方将持续支持对卢医疗援助，深化两国医疗卫生合作。在医疗基础设施建设方面，中国协助卢旺达建设了一批高水平医院。例如，中国援建的马萨卡医院于2011年竣工，2023年由中方投资进行升级改造，目前已拥有837张床位，成为大型诊疗中心，极大提升了当地的医疗服务能力。此外，新冠疫情期间，中卢两国守望相助，彰显了深厚的情谊以及深化合作的决心。
互利共赢结出丰硕成果（1979—2012年）。我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后，中卢合作全面务实发展。1983年初，中国提出以“平等互利、讲求实效、形式多样、共同发展”为内容的中非经济技术合作“四项原则”，这也确立了同卢旺达进行经济技术合作的基本原则。这一阶段，双方在互利共赢的前提下，合作领域不断丰富，合作成果显著增加。值得一提的是，阿马霍罗体育场项目于1988年4月由中国土木工程集团有限公司完成建设，该体育场不仅推动了卢旺达体育事业发展，而且在1994年大屠杀期间成为平民避难所，为保护难民生命作出重要贡献。卡加梅总统自2000年上台以来，高度重视发展与中国的关系。他奉行务实外交，广泛吸引外资与技术合作。此时，正值中国加速推进“走出去”战略的关键时期，高度互补的发展需求为两国关系深化提供了动力。
共建“一带一路”促进关系升华（2013年至今）。卢旺达积极参与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从改变卢旺达国家基础面貌的重大基础设施工程，到农业技术与减贫经验方面的深度合作，再到推动电子政务与数字治理的创新试点，中卢双方在国家现代化建设中取得显著成就。
基础设施建设合作表现亮眼。基础设施建设是中卢合作最直观的表现之一。中国企业具备强大的施工能力与完备的融资机制，为卢旺达基础设施建设注入强劲动力。在公路设施领域，中国公司修建的公路占卢旺达国家公路总里程的70%，成为当地家喻户晓的明星企业。由中国路桥工程有限责任公司承建的布盖塞拉国际机场路升级改造项目于2022年10月交工验收。该项目疏解了当地交通压力，增强了地区联通，获得当地商贩以及居民的广泛赞扬。项目实施期间，聘用500余名卢方工人，为当地创造了就业机会，推动了技能转移。在城市建设领域，中国企业建造了卢旺达多个地标性建筑，由中国公司承建的卢旺达第一高楼——基加利城市塔，是该国现代化建设的标志性建筑。在能源设施领域，2022年中国承诺融资建设尼亚巴龙戈二期水电站，装机容量达43.5兆瓦，项目落成后将显著提升卢旺达电力供应能力。同时，近年来“小而美”的能源基础设施项目不断增加，中国企业在多个乡村建设输电网与小型水电站，助力卢旺达实现全民通电目标。
经贸合作迅速增长。随着双边关系的不断发展，中国已跃升为卢旺达最大贸易伙伴和关键外资来源国之一。尽管起步基础有限，但中卢贸易额近年来呈现快速增长态势。卢旺达对华出口总体规模较小但增长迅速。一方面，卢旺达政府积极向中国推广其产品，不仅通过参与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中非经贸博览会等平台展示其咖啡、红茶、辣椒、手工艺品等特色产品，而且借助电商平台扩大产品知名度。卢旺达驻华大使詹姆斯·基莫尼奥是第一个走进中国电商直播间的非洲国家政府官员，多次亲自参与电商直播。另一方面，中方政策为卢旺达扩大对华出口提供便利。自2005年1月1日中方宣布给予原产于卢旺达的187种输华商品免关税待遇以来，中国逐步扩大对其关税优惠力度。
数字转型合作加速拓展。信息通信技术（ICT）与数字治理是中卢合作中最具未来导向性的板块之一。近年来，卢旺达加速推进数字化转型，通过“智慧卢旺达”战略打造知识型经济。卢旺达在信息通信基础设施建设方面与华为等中国科技企业紧密合作，推动全国数字连接能力迅速跃升。华为于2017年与卢旺达政府签署ICT发展合作谅解备忘录，旨在协助卢旺达建成区域数据中心、国家宽带、智能电网和智慧教育等基础设施，卢旺达政府将大力支持华为在当地进行项目建设。华为参与“基加利创新城”建设，为这一科技集群提供物联网系统、智能指挥调度平台等智慧城市解决方案。
教育文化合作纵深推进。教育和文化活动构成中卢关系的“人文纽带”，在增进彼此理解的同时，为双边合作提供可持续发展的“人才引擎”。中国通过设立奖学金项目等政策，支持卢旺达留学生来华深造，并通过在华开展短期培训项目培养卢旺达技术人员。例如，2019年杭州师范大学阿里巴巴商学院首个非洲跨境电商本科班在卢旺达招生。在文化领域，孔子学院发挥了重要的载体作用，向包括大学生、中学生以及社会人士在内的数以千计的卢旺达民众教授普通话和中华文化课程。与此同时，卢旺达积极向中国进行文旅推介，并简化签证流程，吸引更多中国人民到访卢旺达，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
中卢关系蕴涵的时代价值
平等尊重、互利共赢：中卢关系的基石。中卢双方在合作中始终秉持平等尊重、互利共赢的理念，使得政治互信持续深化，合作意愿不断增强。频繁的高层互动与领导人之间的深度交流，成为引领双边关系蓬勃发展的关键力量。卡加梅总统就任以来，包括国事访问以及参加论坛峰会在内，先后7次访华，并与中国领导人举行多次会晤。卢旺达外交部长、贸易工业部长等高级官员也多次访华，不断拓宽两国合作领域和空间。2018年7月，习近平主席对卢旺达进行国事访问，双方达成15项合作协议。此次访问意义非凡，是中国国家主席首次到访卢旺达，有力推动了两国关系走深走实，实现高位发展。频繁而高效的高层交往，不仅巩固了双方政治互信，而且确保双方在合作过程中能够准确把握彼此的核心利益与关切，有效减少误判与分歧。
双边政治互信还体现在尊重彼此核心利益基础上的国际事务密切配合。在涉及彼此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的问题上相互支持，是中卢关系发展的重要基石。中方坚定支持卢方维护民族团结，卢方则坚定奉行一个中国原则。长期以来，中卢两国相互协调，卢旺达积极响应中国外交政策。一是积极参与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二是支持“三大全球倡议”，2024年9月，两国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卢旺达共和国关于共同推动落实三大全球倡议的联合声明》，携手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②。三是积极参与中非合作论坛，卢旺达派出外交使团参加2000年中非合作论坛首届部长级会议，卡加梅总统先后三次参加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充分彰显其对中非合作论坛的重视与支持。中国支持卢旺达在维护和平、环境可持续发展和地区一体化方面发挥更大作用。在联合国等多边外交平台上，中卢两国相互协助，支持彼此核心立场。2021年3月，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第46次会议就促进和保护所有人权议题举行一般性辩论，卢旺达代表在发言中力挺中国，认为人权理事会应恪守不干涉内政原则，尊重中国主权。
共建现代化：中卢关系不断深化的动力。推进国家现代化建设是中卢两国的共同愿景，携手共建现代化则是推动两国关系不断深化的直接动力。推进国家现代化建设，既要遵循现代化的一般规律，又要符合本国实际。中卢双方加强治国理政经验交流，重申反对外部势力干涉对方内政，承诺支持对方走符合本国国情的独立发展道路。中卢两国在经济建设、脱贫攻坚、反腐倡廉、基层治理、环境保护等领域广泛开展经验交流。例如，中卢两国深化工业、农业、基础设施、贸易投资等领域合作，成为携手推进开放共赢现代化的重要内容。卢旺达地处非洲内陆，受地理位置、自然资源禀赋等因素限制，经济发展面临诸多制约。中国在公路建设、机场升级以及电力设施建设等基础设施项目中的援助及投资，极大改善了卢旺达的国内与跨境交通网络，缓解了能源短缺问题，显著提升了经济运行效率。同时，中国企业在基加利经济特区投资的制造业项目以及农业技术示范中心的设立，推动了卢旺达从农业经济向工业与服务经济转型，创造了大量就业岗位，提升了“卢旺达制造”的品牌影响力。此外，中卢合作密切双方的人文交流，这是携手推进多元包容现代化的重要方面。实现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协调发展是现代化的崇高追求。中国通过鲁班工坊、智慧教育项目等措施，助力卢旺达本土教育能力提升。2021年12月，中国和卢旺达签署智慧教育项目政府间框架协议，为卢旺达建设连接63个高等教育机构和1437所中小学的教育专用网络，同时为1437所中小学建设校园网。2024年9月，中卢共同发布联合声明，同意共同推动落实“三大全球倡议”，进一步扩大人文交流，加强广播、电视、报纸、网络媒体合作和两国职业技术培训合作，加强国际人文交流合作等理念成为双方的共识。
经验交流、文明互鉴：中卢关系实现跃升的源泉。中卢两国不断加强治国理政方面的交流，中国的治理经验以及配套的政务设施为卢旺达实现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提供宝贵经验。卢旺达在追求公正合理、开放共赢、人民至上、多元包容、生态友好、和平安全的国家现代化层面，与中国的价值理念存在诸多契合之处。从和平与安全层面看，在实现卢旺达国家和平与安全中发挥重要作用的传统加查查法庭制度，在政府引导下兼具惩罚与和解的双重内涵，向年轻的卢旺达人传达了“宽恕”这一关键理念，有力促进了国家和民族的和解与融合。从生态建设层面看，研究表明，卢旺达的基层民众有着较高的生态环境保护意识，民众关于森林保存和控制灌木焚烧的传统知识，对于维护生态多样性具有积极作用。卢旺达政府积极加入《生物多样性公约》《联合国防治荒漠化公约》等国际生态环境保护机制。同时，卢旺达为督促基层政府机构提升治理水平，创新性地将卢旺达传统文化中“誓言”（imihigo）因素引入公共治理。自2006年卢旺达总统卡加梅与基层市长之间形成“履职誓言合同”（imihigo）之后，这种基层履职评估机制便流行于卢旺达公共治理的各个层面，成为民众监督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
中国共产党与卢旺达爱国阵线的党际合作，是中卢两国治国理政经验交流的重要平台。除政府层面，两国执政党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通过党际外交深化政治互信和理念沟通。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多次邀请卢爱阵干部赴华考察学习，并通过多种渠道介绍中国共产党最新的重要会议精神和政策理念。中国驻卢旺达大使馆曾向卢爱阵专题宣介中国共产党十九届五中全会精神，向卢方深入阐释治党理政经验。卢方领导人表示希望通过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中非合作论坛等平台以及执政党对话，全面加强两国合作。党际渠道在中卢合作中发挥着沟通政府未及领域的作用，许多治国理政经验的探讨，可以通过政党交流先行一步，为政府决策提供参考。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国际政治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马中浩，对本文亦有贡献）
【注释】
①“Gacaca”一词源于金尼卢旺达语，意为“草地上的司法公正”，加查查法庭在历史上是卢旺达人民通过聚集在草坪上，通过集体决议实现矛盾和解的机构。2002年6月，卢政府将这一传统法庭引入对卢旺达大屠杀嫌犯的审判，使幸存者和肇事者直接进行对话，推动卢旺达人步入和解与宽恕之路。
②《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卢旺达共和国关于共同推动落实三大全球倡议的联合声明》，中国政府网，2024年9月5日。
责编/孙渴 美编/王梦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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