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新质生产力是驱动城乡融合发展的重要力量,为有效统筹新型工业化、新型城镇化和乡村全面振兴提供了创新路径。发展新质生产力有助于促进城乡产业联动发展、畅通生产要素流动、改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质量。应重点围绕城乡基础设施保障体系建设、县域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融合、农业新质生产力培育、城乡人才引育、创新要素双向流动机制等方面发力,构建产业升级、人口集聚、城镇发展良性互动机制,加快推动城乡融合发展。
【关键词】城乡融合发展 新质生产力 科技创新 要素流动
【中图分类号】F323/F299.2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25.08.012
【作者简介】许竹青,中国科学技术发展战略研究院研究员。研究方向为区域创新发展战略、农业农村创新发展政策。主要著作有《信息沟通技术与农民的信息化问题研究:从“数字鸿沟”到“信息红利”》《2020后扶贫政策创新研究:扶贫与社保政策融合的国际经验与启示》《农村科技创业的主体分析与机制研究》等。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对完善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作出重要战略部署,提出“城乡融合发展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必然要求。必须统筹新型工业化、新型城镇化和乡村全面振兴,全面提高城乡规划、建设、治理融合水平,促进城乡要素平等交换、双向流动,缩小城乡差别,促进城乡共同繁荣发展”。[1]《决定》充分体现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农业农村改革,推动城乡融合发展的决心。在新发展阶段,全面推进城乡融合发展,要着重解决城乡融合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突出问题,要重视以创新为主导的新质生产力在城乡融合发展中的作用,从理论和实践入手厘清培育新质生产力助力城乡融合发展的重要逻辑,找准新质生产力促城乡融合发展的着力点,增强城乡区域发展新动能。
新质生产力促城乡融合发展的背景与意义
从区域角度看,城乡融合发展的目标是实现农村、县城、城市三个区域协同发展,产业融通。新质生产力不仅蕴含在特定的高新技术行业内,而且广泛包含于通过新技术创造新的物质生产过程与新的社会生产关系的过程之中。[2]因此,在城乡融合发展的过程中,新质生产力将发挥重要作用。
新质生产力是推动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关键动力。完善城乡融合发展的体制机制,必须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拓展农民增收致富渠道,缩小城乡发展的绝对差距。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质生产力是创新起主导作用,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3]统筹新型工业化、新型城镇化和乡村全面振兴,推动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离不开科技和改革双轮驱动,要充分发挥农业新质生产力作用。一方面,以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为代表的革命性技术在农业领域的广泛应用,能够优化农业资源配置,实现与生物技术、农业技术的深度融合,促进生产者对农业生产全过程精准控制、监测、预测,大幅提升农业全要素生产率。以基因转移和编辑技术、蛋白质改造和优化技术为代表的农业新质生产力,能够培育出抗逆性更强、产量更高、营养价值更高的农作物新品种,提高农作物产量和品质,减少农业生产环节的人力成本,同时有助于减少资源浪费、环境影响和作物损失。另一方面,新质生产力有助于推动乡村全面振兴,提升乡村公共服务质量,改善乡村治理能力。发展新质生产力,加强产业急需、先进适用技术研发和成果转化推广,从而推动技术创新和产业融合发展,促进乡村产业跨界融合,开发农业新功能、挖掘乡村新价值,培育具有新兴产业特色的新业态、新模式,让农民分享更多增值收益。支持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通过打造数字电视、数字图书馆、数字医疗、数字村务等配套服务体系,满足农民对健康、娱乐及生活等方面的需求。通过加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例如,加大5G基础设施、新能源汽车充电桩、区域性大数据平台等的建设力度,以及推进县域电商直播基地建设等,提升农民生活便利性,拓宽农民增收致富渠道。
新质生产力是激发县域发展新动能的重要引擎。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把县域作为城乡融合发展的重要切入点,推进空间布局、产业发展、基础设施等县域统筹,把城乡关系摆布好处理好,一体设计、一并推进。”[4]县域作为城乡经济互动的纽带,承担着管理服务乡村的职能,也承担着汇聚城乡创新要素资源的功能,是我国经济发展的基本单元,也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空间载体。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决定》中指出,“壮大县域富民产业,构建多元化食物供给体系,培育乡村新产业新业态”。因此,要注重发挥县城连接城市、服务乡村的作用,加快推动县域重点产业转型升级、县域富民产业发展壮大,实现聚势赋能,发挥县城对人口和产业的吸纳集聚效应。新质生产力作用于县域经济发展,为县域经济开辟新赛道,创造新动能,能够实现以产兴县、以业聚人,有效提高县城综合承载能力。一是以新质生产力推动改造县域传统产业。以智能化改造和技术升级为抓手,通过设备更新、工艺升级、管理创新等方式,推动县域传统产业创新发展,淘汰落后和低端低效产能。以数字赋能为引擎,加快县域传统产业的数字化转型,促进工业互联网与消费互联网的深度连接,做优做强一批新制造、新服务、新农业,夯实新质生产力的产业根基。二是以新质生产力推动发展县域新兴产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是形成新质生产力的主阵地。在巩固县域产业发展原有特色与优势的基础上,在有条件的地区培育县域新兴产业,重点有序推进新一代信息技术、高端装备制造、新材料、生物技术、新能源等与当地主导产业融合发展,促进梯度化开发,这对于构建县域发展竞争优势至关重要。
新质生产力是统筹新型工业化、新型城镇化和乡村全面振兴的主要抓手。新型城镇化是一个包括城市产业升级、环境更新、人口集聚等变化在内的多维螺旋式互动过程。推动城市高质量发展,增强城市经济吸引力,强化超大特大城市对周边地区辐射带动,实现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产业协同发展,有助于推进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城市发展新质生产力,要培育新型劳动者,优化新技术、新材料支撑的劳动资料,培育适应高端智能设备、数据要素等的劳动对象,以科技创新推动产业创新,以产业创新激发要素创新、商业模式创新、金融创新等,从而促进体制机制创新。城市发展新质生产力,要着力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培育壮大新兴产业,前瞻布局未来产业,促进产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让新兴产业与传统产业相互促进,激发不同主体的创新活力,强化企业创新主体地位,融通企业创新链条,打造培育新质生产力的创新发展生态,同时进一步提升城市治理科学化、精细化、智能化水平,增强新型城镇化发展的内在动力。
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是实现城乡融合发展的有效路径。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发展新质生产力不是忽视、放弃传统产业,要防止一哄而上、泡沫化,也不要搞一种模式。各地要坚持从实际出发,先立后破、因地制宜、分类指导,根据本地的资源禀赋、产业基础、科研条件等,有选择地推动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发展,用新技术改造提升传统产业,积极促进产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5]以新质生产力推动城乡融合发展要牢牢把握因地制宜的原则,以新质生产力差异化发展打造城乡互促、大中小城市协调发展格局。通过农业科技创新显著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推动农业现代化发展;通过技术赋能传统产业,打通城乡产业协同发展链条,释放科技创新潜力,发展新兴产业、未来产业,开拓城市产业发展新方向;通过新技术广泛应用,提升地区服务水平,创新公共服务模式,增强城乡居民福祉,促进公共资源均等化。在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过程中推动城乡融合发展,要不断优化生产力布局,合理配置创新资源,将城市群和都市圈作为发展新质生产力的主阵地,将县域和农业农村领域作为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关键点,发挥科技创新优势、产业基础优势,积极推动产业技术创新和科技创新成果转化,夯实新型城镇化的经济基础,营造城乡融合发展的良好环境。
新质生产力促城乡融合发展的理论逻辑和实践逻辑
新质生产力促城乡融合发展的理论逻辑。第一,从产业变革来看,培育新质生产力有助于促进城乡产业协同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先进生产力,不仅影响城乡产业本身的更新迭代,更重要的是能够通过多学科专业交叉、多领域技术融合集成不断推进城乡产业协同发展,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产业融合趋势,加快产业结构升级,促进城乡产业协同发展。
产业协同,包含城市与乡村之间、产业与产业之间跨区域、跨空间、跨层次、跨门类的各种协同效应。一方面,新质生产力作用于产业发展将不断催生新的商业模式和产业生态,打破传统产业之间的界限,促进跨产业协同创新。新质生产力推动农业与现代服务业协同升级,积极发展电子商务,利用互联网平台,实现农产品线上交易,打破地域限制,扩大销售市场,提高农产品附加值。新质生产力推动工业、制造业智能化发展,实现制造过程的智能化,提高生产效率、产品质量和资源利用率。另外,服务业本身也离不开新质生产力的赋能,数字化转型、个性化定制与服务平台化能够高效地满足客户各种差异化需求,搭建高效率服务平台,提供多元化的服务组合,促进各行业提质增效。另一方面,新质生产力作用于城乡产业发展将推动城乡产业共荣,有助于建立协同发展的城乡产业体系,促进城乡资本、人才、技术要素双向流动,从而推动城乡产业链向技术密集型、资金密集型方向发展。同时,发展新质生产力将城市要素延长到乡村产业链条,创新全产业链发展,通过产业集聚-扩散效应有效激活城镇产业内生动力,实现城乡产业协同发展、城乡利益共享,从而加快推动城乡融合发展。
第二,从要素融合来看,发展新质生产力有助于促进城乡生产要素双向流动。在新型城镇化研究语境下,生产要素的流动过程就是融合发展的过程,城乡融合发展的关键在于城乡之间生产要素的双向流动。发展新质生产力对于促进城乡融合发展关键要素“人、地、钱”的流动有着重要作用,[6]为协调与加速“人、地、钱”的流动提供了新路径,有利于打破城乡要素壁垒,促进城乡生产要素双向流动,助力城乡共同发展。
人是城乡融合发展中最为动态的要素,是助推城乡产业融合升级和提升产业发展质量的重要因素和支撑条件。人才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第一资源,在发展新质生产力过程中推进城乡融合发展,就是为城乡集聚人才资源,提升人力资本的过程。一方面,通过数字平台或新技术手段,实现城乡人才远程协作,打破地域限制,推动人才要素在城乡之间高效流动;另一方面,因地制宜地推动城乡科技创新与产业发展,将对创新型人才产生强劲需求,从而反向推动城市与乡村结合自身优势和发展现状,优化人才引育的政策供给和动力机制设计,吸引人才、留住人才,推动城乡人才要素错位化、特色化发展。
调整农村土地经营制度、促进土地流转是城乡融合发展的关键一环。发展新质生产力有助于提高流转效率、降低交易成本、促进土地资源的合理配置,为城乡融合发展提供有力支撑。发展新质生产力推动土地流转模式创新,将区块链技术应用于追踪土地流转的整个过程,可以保证信息的安全性和真实性,提高土地流转的透明度,杜绝土地流转中的虚假信息,提高土地流转的安全性,增强土地流转双方之间的信任,减少因土地产权而产生的流转纠纷。此外,将新质生产力与城乡土地资源管理相结合,有助于深入了解土地流转的规模、区域分布、流转模式等信息,可针对不同地区制定不同的土地政策,促进土地资源的优化配置。
资金对于城乡融合发展过程中新兴产业的培育至关重要。发展新质生产力为壮大耐心资本更好赋能科技创新、构建新型农村金融服务体系提供了良好机遇,资本为城乡融合发展带来源头活水,助力城乡科技创新发展、产业规模扩大、生产效率提升,从而实现城乡共同发展。通过资金支持、政策扶持等方式,鼓励耐心资本投向新型城镇化发展相关的科技创新领域,支持具有创新属性和长期发展潜力的企业,推动科技创新成果的转化和应用。通过提供稳定的金融活水,鼓励耐心资本参与城乡传统产业的技术改造和转型升级,带动城乡经济一体化发展。
第三,从公共服务来看,新质生产力作用于新型城镇化有助于促进城乡公共服务一体化。一是促进智慧城市发展,有利于重塑城市社会治理结构和区域空间格局,有助于城乡在规划布局、产业发展、公共服务、生态环境等方面实现相互融合、共同发展。依托城市智能化、信息化建设,城乡之间能够实现数据互联互通,将城市优质公共服务资源扩大到农村地区,打破城乡信息壁垒,实现数据共享、协同管理、服务均等化。二是促进数字乡村建设,降低了乡村地区公共服务成本,提升了乡村治理水平,加快了城乡公共服务一体化步伐。在乡村治理方面,通过建立村级信息化平台,整合村务公开、村民自治、公共服务等信息,方便村民获取信息和参与村务,提升基层治理的透明度和效率。数字乡村建设打破了城乡服务的壁垒,实现了服务的互联互通,利用智能技术打造智慧乡村服务平台,为乡村提供城市优质服务,如在线咨询、远程教育、远程医疗等,提升乡村基层公共服务效率和质量,满足村民多元化需求。
新质生产力促城乡融合发展的实践逻辑。当前,我国城乡融合发展仍存在以县城为载体的城镇化发展动力不足、城乡创新体系不完善、数字基础设施差距较大、劳动力结构失衡等一些突出问题。积极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实现区域产业转型升级、城乡发展方式转变,有助于从经济发展、要素优化配置、公共服务一体化等角度消弭目前城乡融合实践中的突出问题,加速缩小城乡各方面差距,促进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真正实现“人的城镇化”。
发展新质生产力为城乡融合发展提供新动力。实现城乡融合发展是通过统筹新型工业化、新型城镇化和乡村全面振兴,畅通国民经济循环,激发全社会创新发展动力和活力的过程。新型工业化的推进领域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主阵地。近年来,我国推进新型工业化面对的外部环境复杂严峻,风险挑战错综复杂,在一些分工业领域的关键核心技术仍受制于人,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加大,“脱钩断链”风险增强,这就对通过发展新质生产力实现科技创新、关键性核心技术突破,加快推进新型工业化提出了新的要求,同时这也成为城乡融合发展的重要背景。
新型城镇化核心是“人的城镇化”。“人的城镇化”重点解决两大问题:一是进城农民市民化的问题,二是城市现代文明、现代产业向县域及乡村地区扩散、辐射的问题。过去由于户籍制度改革存在一定滞后性,就业条件和环境改善也存在诸多制约,我国农民工市民化问题的解决进展相对缓慢。在这一背景下,推进新型城镇化需要更多地依赖于现代产业的发展、扩散以及辐射带动,特别是县域产业。县域是以城带乡、城乡互补的基本单元和着力点,当县域范围内存在更多成长性而非生存性就业岗位时,将强化就地就近市民化的社会性动机,[7]有力推动就地就近市民化,从而逐步实现新型城镇化。然而,我国县域工业多处在服务本地的原料及来料加工业等低附加值环节,企业普遍体量较小、抗风险能力较弱,依靠企业自下而上的技术改造和产业升级难度较大,缺少成长性就业机会。因此,在新型城镇化发展过程中,要积极培育新质生产力,促进城乡产业协同升级,助力县域因地制宜打造特色产业体系,向上协助大城市加快纾解过剩产能实现产业升级、向下为农村地区扩建先进基础设施与提供产业资源,激发县域与农村产业内生动力,从而加快农村人口就地就近市民化。
实现乡村全面振兴也离不开新质生产力的全面赋能。农业农村是我国现代化建设的短板,同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相比,农业现代化相对滞后。[8]主要表现在农业劳动生产率低,仅为世界农业强国平均水平的33.6%,[9]农业比较效益偏低,农业劳动生产率仅为非农产业的1/4左右;农产品国际竞争力不足,国内粮食等农产品价格普遍超过国际市场,等等。推进农业现代化,需要发挥新质生产力在农业产业转型中的作用,充分运用现代科学技术及装备打造农业现代化体系,全面提高农业全要素生产效率与农产品质量。与此同时,乡村全面振兴离不开人才振兴,需要能够熟练运用各类新型劳动资料的农业人才,但目前乡村发展仍存在较大人才缺口,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将有助于培养熟练掌握并有效运用相关技术的乡村人才,为城乡融合发展提供人才支撑。
发展新质生产力为完善城乡区域创新体系赋予新活力。长期以来,我国城乡之间存在较大的发展差距,一些农村地区不仅在基础设施、基本公共服务水平等方面发展滞后,而且在创新资源配置、创新创业氛围等方面也远远落后于城市地区,这造成了乡村创新体系存在建设相对滞后、创新资源较为匮乏、创新主体不够活跃、创新体制机制不健全等现实困境,对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在农村地区有效推进产生负面影响,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着城乡融合发展进程。
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是强化城乡创新要素流动的重要路径,也是推进完善乡村创新体系的关键,为乡村注入新的科技创新要素,有助于缩小城乡之间科技创新资源配置的差距,既为完善城乡创新体系提供了机遇,也为形成城乡之间区域发展合力创造了条件。但科学技术在城乡区域间发挥更大作用无法保证城乡要素的双向流通是对等的。例如,城市可能形成对县乡一级人才及资源的“虹吸效应”,而其发展无法有效“反哺”乡村。从目前社会经济状况来看,如果没有外部要素向乡村注入,那么乡村内部的要素也难以激发,而乡村内部的要素如果不能进入流通领域,其价值也难以实现。[10]
因此,在城乡融合发展过程中发展新质生产力,关键是通过体制机制设计,促进科技创新要素在城乡之间平等交换、双向流动,促进城乡产业发展和公共服务的协同共进。要注重推动体制机制创新,打破创新要素流动障壁,发挥县域衔接城乡的中间优势,打造农村、县域与城市科技创新、制度创新等多方面优势组合的协同创新体系,建立起各方联动创新机制,促进区域协同创新,提升区域创新体系的整体效能。
发展新质生产力为缩小城乡数字鸿沟创造新机遇。城乡数字鸿沟是指城镇地区与农村地区之间由数字基础设施分布不均、人口年龄结构分化、技术应用场景差异等引致的各领域、各方面的发展差距。[11]截至2023年12月,我国城镇地区互联网普及率为83.3%,而农村地区为66.5%。[12]农村区域因其老年人口占比更大、数字基础设施不完善等因素,人群数字信息设备使用覆盖程度较低。在企业层面,由于基础设施、技术水平与数字化意识存在差异,相比于城市企业,乡村企业利用数字化技术提高生产与经营效率的能力较差。城乡人群与企业之间的数字鸿沟问题制约着数字化进程的推进。
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新技术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支撑。数字经济作为一种新型经济形态是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力量。以发展新质生产力加快缩小城乡数字鸿沟,是城乡融合发展的应有之义。一是借助数字乡村、智慧城市建设完善5G基站、光纤网络等数字基础设施,着力破解农村区域“难上网”的客观制约因素。此外,数字乡村建设还将降低乡村地区公共服务成本,便于农村居民了解、掌握并能够使用数字信息设施,使全体城乡居民共享数字化发展成果。二是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将带来更先进的数字基础设施、更丰富的数字服务、更便捷的数字平台以及更强大的数字技能,加快数据信息资源要素在城乡间的双向流动,引导数据要素资源与技术进入乡村,推动城乡数字一体化发展。三是随着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和城乡数字化建设的深入,数字化将进一步赋能农村人口、乡村企业与传统种植业转型升级,依托区域数字化带动产业协同发展,提升公共服务水平,促进城乡文化交流和融合,有力推动城乡融合发展迈向新台阶。
发展新质生产力为城乡劳动力结构优化拓展新空间。城乡劳动力结构失衡问题是制约城乡融合发展的重要因素,农村人口“空心化”与城市无法充分利用外来流入劳动力问题并存,不仅制约经济高质量增长,也是一个值得高度重视的社会问题。改革开放几十年来,由于城市“虹吸效应”的存在,原本占国内人口比例绝对优势的农村人口迅速涌入城市,导致城市中过多外来人口挤占基础设施等公共资源,且由于户籍制度的存在,城市中外来人口的教育、医疗等方面的权益无法得到充分保障。与此同时,一些乡村面临较为严重的人口流失与“空心化”问题。劳动力结构失衡本质上是农村人口过量流出与城市产业容量无法容纳外来流入人口之间的矛盾,劳动力就业依赖产业,产业发展方向决定了劳动力结构与转移趋势。
优化城乡劳动力结构,需要积极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推动城乡传统产业转型,扩大城乡对各类劳动力及人才的需求,从而增加就业机会,充分吸纳返乡就业劳动力,缓解农村人口“空心化”问题,建设宜居和谐的农村社会环境。除产业外,公共服务保障的改善也是留住劳动力的重要条件,要积极改善农村教育、医疗、养老等方面的公共服务与基础设施水平,为农村劳动力提供良好的生活与工作环境,既缓解老龄化带来的养老压力,也能留住农村青年劳动力,从而在城市和农村之间形成良性的人口流动机制,促进城乡劳动力结构的优化。解决城乡劳动力结构失衡问题是促进城乡融合发展的重要基础,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将提升农村发展水平、优化城乡人口结构、促进社会和谐稳定、激发区域发展活力,最终实现城乡共同发展、共同繁荣。
充分把握新质生产力驱动城乡融合发展的关键着力点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决定》指出,“城乡融合发展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必然要求”。要在城乡基础设施保障体系建设、县域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融合、农业新质生产力培育、城乡人才引育力度增强、创新要素双向流动机制完善等方面发力,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助力构建产业升级、人口集聚、城镇发展良性互动机制,加快推动城乡融合发展。
因地制宜推进县域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融合发展。县域作为城乡融合的关键节点,是我国经济发展和科技创新的基本单元,肩负“底层发力”的重要使命,要进一步提升县域科技创新能力,在县域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发挥新质生产力对县域经济发展的重要带动作用,促进资本、技术、信息向县域汇聚。
第一,从城乡一体化角度出发,以县域为基本空间单元,组织开展城乡创新体系融合试验示范区建设工作,集聚农业农村创新资源与平台,让乡村创新体系找到对接城市创新体系的转换器,实现城市创新资源向农村地区有效和动态延伸,从而有效利用城市先进技术、先进产业等要素不断推动乡村产业链条的延伸,推动乡村新产业新业态的不断涌现。
第二,立足县域所具备的城镇、农村及生态空间深度交融的特性,鼓励县(市)成立县域创新工作委员会,赋予县域更多创新资源整合、配置以及使用的自主权,强化县域对整个乡村创新体系建设的综合服务能力。
第三,深化校地合作,探索实施“商资双招、才智双引”行动,支持高校科研院所与企业开展创新协作,围绕县域产业转型升级所面临的关键问题开展联合研究,加强高校科研院所的研究成果转化和应用,推动新技术在县域普及应用,加快县域产业创新发展。
第四,强化技术创新对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的赋能作用,提升产业融合层次和水平。强化产业链内各环节的技术衔接与配套,推动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与工农业深度融合,提高供给体系的质量和效率。[13]支持企业因地制宜开发适合于县域产业发展的数字化商业模式,完善优化县域仓储、物流等电商基础设施建设,促进工业品下乡和农产品进城双向流通。
第五,充分利用新一代数字技术,推动农村金融服务模式创新,发展农村数字普惠金融,支持小微银行开发面向农村农民的普惠金融产品,增强农村金融服务的可得性、便利性和有效性,提高农村金融服务的可达性。
加快培育农业新质生产力。农业技术的革命性变革是农业新质生产力形成的基础和前提,特别是数字和智能化技术、生物技术等突破性农业技术。农业新质生产力要以农业科技化、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为主线,整合科技创新资源,引入新技术、新设备、新模式等手段。[14]立足我国农业农村发展阶段性特征,完善农业农村科技创新体系,强化农业前沿科技攻关,突破一批农业领域关键核心技术,推动形成农业科技研发、转化、推广、应用一体化发展,围绕推动乡村全面振兴中“五个”振兴的发展需求,加强先进适用技术研发和先进成果应用,增强新质生产力对农村农业的改造力度,是破解制约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问题瓶颈的关键所在。
第一,打造农业领域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实现农业高水平自立自强。支持推动农业领域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科研机构、领军企业高质量发展,围绕农业科技基础前沿研究与关键核心技术开展联合攻关,加强颠覆性、前沿性农业科技创新,为培育农业新质生产力注入强劲动力,加快推进农业现代化。[15]
第二,加强农业高新技术领域重大科技创新平台建设,充分发挥国家农业领域技术创新中心、国家农业高新技术产业创新示范区的示范带动作用,鼓励企业与科研机构合作建设国家级的研发平台,如企业重点实验室、国家工程中心、国家创新中心等,加快引进和培育一批农业高新技术研发机构和企业,大力发展农业高新技术产业集群,积极探索新时代背景下农业高新技术产业化发展新路径。
第三,加强农业农村科技创新服务体系建设,完善农业创新技术的推广,加强资金支持,适应农民的需求,培训科技推广人员,促使创新技术在农民群体中得到快速且广泛的普及应用,同时及时有效地解决农民生产过程中应用创新技术所遇到的突出问题。
第四,充分把握数字技术与农业农村发展深度融合机遇,推动数字技术在农业农村发展中发挥更大作用。大力推进数字乡村建设,鼓励支持地方充分利用数字技术助推乡村产业发展、乡村高质量建设、乡村高效治理。推动数字农业技术研发与应用,推动传统农业生产设备向现代化技术装备转变,形成新的农业现代化消费增长点,节约生产资源、提高农业生产效率。
持续增强城乡人才引育留力度。新质生产力促城乡融合发展,本质上是激活新生产要素实现对城乡经济社会发展全面赋能。人才是重要的生产要素,人才在城乡区域间的集聚与扩散,关系着城乡融合发展的深度和广度,影响着城乡融合发展进程。因此,要加大城乡对各类人才的引育力度,努力破除影响人才流动的制度障碍,畅通城乡人才流动。
第一,支持地方政府围绕主导产业,充分发挥龙头企业、高等院校引才聚才平台的作用,支持企业与高校院所加强合作,探索柔性引才模式,通过项目合作、兼职聘用等方式,增强人才引进力度,让更多的科技创新人才服务城乡发展。
第二,推动城市返乡人才政策创新,在税收减免、贷款、项目申请等方面加大对返乡人才的支持力度,从收入、住房、教育医疗等方面健全返乡人才激励机制,保障其合法权益,鼓励人才到农村地区投资创业、施展才华,提高各类人才在城乡社会治理中的参与度,使其融入城乡发展。
第三,完善“人地钱挂钩”政策,推进城镇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推动农村转移人口顺利落户。特别是结合第二轮土地承包到期后再延长30年试点等工作,健全“三权”市场化退出机制和配套政策,使人口流动与土地权益流转相匹配,提高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质量,让愿意落户的农业转移人口能够顺利落户,使其平等享受合法权益,顺利融入城市。[16]
第四,加强人才培育,提升本地人才的专业技术水平。一方面,围绕产业发展需求组织开展专业培训,为本地工作人员提供培训学习机会,提升本地人才专业素养;另一方面,支持重点企业、关键部门的管理人员赴发达地区参加培训、进修与交流,拓宽城乡基层人才的视野,提升城乡基层人才的专业技术水平。
加快完善城乡基础设施保障体系。城乡基础设施建设是保障人民生活便利、提升人民生活质量、促进城乡运行和高效发展的基本物质条件,是促进城乡可持续发展、提升城乡居民生活幸福感、加快推进城乡融合发展的重要支撑。[17]城乡基础设施一体化强调基础设施向乡村延伸,即“向村覆盖、往户延伸”。从发展新质生产力来看,基础设施体系是促进数实深度融合的基本保障,亟待围绕城乡基础设施一体规划、城乡产业发展基础设施提升改造、乡村基础设施建设提升等方面完善基础设施体系,为发展新质生产力提供基础条件。
第一,推动城乡基础设施一体规划,创新基础设施效率与公平的结合点,把交通、邮电、环境、防灾等项目纳入城乡基础设施一体规划范畴。充分发挥新一代信息技术在城乡交通、治理、环境、防灾等方面的作用,打造覆盖城乡全域、满足城乡需要的数字化基础设施,提高乡村生产效率和生活质量。
第二,夯实城乡产业发展的基础设施硬件基础。数字基础设施是城乡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支撑,推动现代化产业基础设施升级改造,推动建设数字工厂、智能工厂。支持重点企业开展数字化改造,整合扶持产业链中小企业,实现共建共享,提升产业链生产效率。
第三,推动乡村路、网、管、线等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的数字化改造与升级。试点建设集社区公共服务、居家养老服务、文化服务、社会组织服务于一体的多功能综合服务体,推进数字乡村建设,提升农村社区服务中心功能,促进城乡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均等化、标准化、优质化。
第四,优化城乡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方式。综合利用政策扶持、股份分红、合作基金、金融支持等手段引导资金流向城乡基础设施一体化建设,鼓励大型企业参与城乡基础设施建设,弥补市场失灵,提高城乡基础设施建设的可行性和效率。
结语
新质生产力赋能城乡融合的关键在于激发各类要素潜力,[18]推动城乡要素互动、产业融合和基础设施现代化。要特别注重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总体要求,坚持从城市、县域和乡村的具体实际出发,根据自身发展基础和产业条件,推动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发展,加强先进适用技术的推广应用,探索产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发展的具体路径,因地制宜、分类指导,推动新质生产力在城乡融合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
增强新质生产力在城乡融合发展中的驱动作用,要把握好县域这个重要切入点,构建城乡科技创新体系,促进城乡科技创新资源和要素在县域汇聚,提升城乡科技创新能力,促进科技创新与县域产业发展有机结合,推动农业产业链向纵深延伸,推动农产品多元化开发、多层次利用和多环节增值,逐步构建城乡产业联动机制,促进城乡经济循环。
增强新质生产力在城乡融合发展中的驱动作用,也要充分发挥数字技术的作用。一方面,大幅提升城乡产业信息化、智能化发展水平,加快推动5G网络、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与农业产业、传统工业的紧密结合,通过数字技术赋能产业发展,促进生产效率大幅提升;另一方面,大幅提升城乡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的数字化水平,推动数字乡村服务资源的整合与共享,促进城乡之间公共服务的共享与均衡配置,打通城乡经济社会发展的信息“大动脉”,加快城乡数字化转型进程。
注释
[1]《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人民日报》,2024年7月22日,第1版。
[2]邸晶鑫、张占斌:《以新质生产力赋能乡村全面振兴》,《光明日报》,2024年6月18日,第5版。
[3]习近平:《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和重要着力点》,《求是》,2024年第11期。
[4]习近平:《坚持把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重中之重 举全党全社会之力推动乡村振兴》,《求是》,2022年第7期。
[5]《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人民日报》,2024年3月6日,第1版。
[6]涂圣伟:《畅通城乡要素流动是城乡融合发展的重中之重》,《四川日报》,2023年12月18日,第10版。
[7]罗竖元:《返乡创业质量与农民工就地市民化——基于湖南、安徽与贵州三省调查数据的实证分析》,《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6期。
[8]樊胜根:《发展农业领域新质生产力助力农业现代化》,《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24年第13期。
[9]高旺盛等:《世界农业强国评价指标构建与中国对标分析》,《中国农业大学学报》,2023年第11期。
[10]王春光:《新科技背景下城乡融合发展的风险及对策》,《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21年第1期。
[11]霍鹏、殷浩栋:《弥合城乡数字鸿沟:中国探索与实践》,《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5期;任欣怡、周亚虹:《我国数字鸿沟的形成因素、影响及其治理路径》,《经济问题》,2024年第9期。
[12]《第53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2024年3月22日,https://www.cnnic.net.cn/n4/2024/0322/c88-10964.html。
[13][16]涂圣伟:《县域城乡融合发展的内在逻辑、基本导向与推进路径》,《江西社会科学》,2024年第8期。
[14]罗必良、耿鹏鹏:《农业新质生产力:理论脉络、基本内核与提升路径》,《农业经济问题》,2024年第4期。
[15]刘长全:《颠覆性农业技术促进农业现代化的作用机制与实践路径》,《学习与探索》,2023年第8期。
[17]黄承伟:《准确把握加快推进城乡融合发展的改革方向与重点》,《中国社会科学报》,2024年9月24日,第1版。
[18]张震宇:《新质生产力赋能城乡融合:理论逻辑与路径探索》,《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2024年第2期。
Enhance the Driving Role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in the Integration of Urban and Rural Development
Xu Zhuqing
Abstract: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are an important force driving the integration of urban and rural development, providing an innovative path for effectively coordinating new industrialization, new urbanization and comprehensive revitalization of rural areas. Developing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helps promote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industries in urban and rural areas, facilitate the flow of production factors, and improve the quality of infrastructure and public services. It is important to focus on the following areas such as the construction of infrastructure guarantee systems for urban and rural areas, the integration of sci-tech innovation and industrial innovation at the county level, the cultivation of agricultural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the enhancement of the intensity of talents in urban and rural areas, and the improvement of the mechanism for the two-way flow of innovation factors. It is also important to build a complete mechanism for the benign interaction of industrial upgrading, population aggregation, and urban development, and accelerate the integration of urban and rural development.
Keywords: integration of urban and rural development,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sci-tech innovation, factor mobility
责 编∕方进一 美 编∕周群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