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符合时代潮流，是人类社会的进步方向和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当前，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国际秩序稳定面临挑战，国际关系民主化任重道远，全球治理体系亟须改革。面对日益增多的全球性问题和不断上升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推动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具有现实必要性、理论科学性与历史进步性，为国际秩序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指明了前进方向。
关键词:世界多极化 国际秩序 全球治理 国际关系民主化
【中图分类号】 D8 【文献标识码】A
当前，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霸权主义与强权政治带来严峻挑战，零和博弈与冷战思维阴魂不散，单边主义与保护主义显著上升。2025年6月17日，习近平主席在第二届中国—中亚峰会上的主旨发言中强调“要维护公正合理、平等有序的国际秩序”“积极推动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普惠包容的经济全球化”。面对日益增多的全球性问题和不断上升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推动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具有现实必要性、理论科学性与历史进步性，为国际秩序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指明了前进方向。
倡导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的必要性
国际秩序稳定面临挑战
近年来，个别西方大国愈发成为国际秩序的破坏者，在地区安全问题上挑唆矛盾、不断升级冲突风险，肆意破坏全球各国赖以繁荣发展的自由贸易体系，对国际机制采取退出或威胁退出、改制与另起炉灶等修正主义策略。这些单边主义与倒行逆施的做法弱化了国际协调与合作，加速了国际格局的动荡变革。[1]受霸权修正主义影响，联合国在国际秩序中的传统核心地位与治理效能遭遇冲击，部分国家拖欠会费、退出国际组织的行为，阻挠了联合国框架下的多边机制运转，而建立在联合国基础上的集体安全模式也受到阵营分化加剧的影响，大国协调困难重重。[2]此外，各类非国家行为体的地位与影响力逐渐增强，推动着国际格局的多极化发展，冲击了传统以国家为中心的治理模式。因此，唯有坚持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才能够限制霸权主义与强权政治对国际秩序的冲击，坚定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秩序，发挥国际关系中多种行为体的建设性作用，为国际秩序带来更多稳定性与确定性。
国际关系民主化任重道远
国际关系民主化意指在政治上平等相待、求同存异，在经济上互利合作、共同发展，在安全上相互信任、平等协商，在文化上相互借鉴、和谐共生，着眼于反对霸权主义，促进国际关系的多极化、多样化与平等化。国际关系民主化历经多年发展，取得了一些进步，广大发展中国家在国际社会中的影响力有所扩大。然而，当前国际关系民主化仍存在诸多不足，面临着多重挑战。在政治民主化方面，发展中国家难以平等地参与国际规则的制定，现有国际制度与规范多由发达国家主导。在经济民主化方面，南北方国家在财富分配上存在结构性矛盾，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的不平等性依然存在，导致南北差距不断拉大。[3]当前，气候变化、恐怖主义、经济衰退等全球性问题需要国际社会共同解决，而部分国家依然奉行过时的强权政治与冷战思维，导致全球治理的代表性、合法性有所不足。对此，只有坚持推动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动员国际社会更多国家参与其中，方能顺应时代潮流，促成共建美好世界的最大公约数。
全球治理变革的现实需求
当前，人类社会面临的全球性问题不断增加，全球治理形势日益严峻，显著体现在多个方面。在部分国家推行“脱钩断链”与“去风险”背景下，世界经济复苏乏力；全球各地极端气候现象频发，而西方大国的气候承诺却难以落地，全球气候治理面临更加紧迫的形势；技术进步的双刃剑作用日益凸显，数据与人工智能领域的规则尚待完善；地缘政治风险呈上升趋势，传统安全问题回归，安全公共产品更加短缺。[4]面对诸多问题与挑战，全球治理的供需矛盾更加突出，治理赤字持续存在。
造成全球治理赤字的原因主要在于全球治理规则的非中性特征，即西方发达国家作为各类全球治理机制的既得利益者，在责任承担上缺少义务履行及相应监督，不愿意给广大发展中国家机制扩容与改革的合理空间，导致全球治理的公平性与公正性遭到破坏。由此可见，只有倡导并实践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才能增强全球治理代表性、民主性，为应对全球性问题、改善全球治理赤字贡献更多来自发展中国家的智慧与力量。
把握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的深刻内涵
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既肯定世界多极化的客观趋势，也对世界多极化提出具体要求，涉及主权平等、权利平等、相互尊重、渐进有序和公平正义等内涵。
主权平等
主权平等具有多重内涵。基于原则性含义，包括功能性平等、法律平等与政治平等三个方面。主权平等的历史实践，不仅汇聚着西方自17世纪建立威斯特伐利亚体系以来对法律形式主义平等的关注，也汇聚着第三世界追求实质性平等的探索经验。中国主张并实践的主权平等，其内涵在于反对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反对个别或少数大国垄断国际事务，其关键在于国家不分大小、强弱、贫富，主权和尊严必须得到尊重，有权自主选择制度与道路。[5]
主权平等是现代国际秩序的基石，《联合国宪章》在序言和宗旨部分确认了“本组织系基于各会员国主权平等之原则”，并将其列为七条原则之首。不过在以往的实践当中，各类“有限主权论”“例外论”“保护的责任”论调总是试图削弱主权平等原则的正义性与普适性，成为各种干涉与霸凌行径的歪理邪说。因此，坚持主权平等对于促进国际和平与发展以及保护广大发展中国家的正当权益具有重要意义，而破坏主权平等则是造成世界动荡不安的主要根源。[6]
坚持主权平等，首先要摒弃权力政治逻辑，不能以实力强弱来界定政治与法律地位，将国家分成三六九等。其次，要构建平等的国际合作实践进程，由各国共同商量解决国际事务，共同把握世界前途命运。最后，要实现主权平等与权利平等、机会平等和规则平等的有机统一，使主权平等得到实质保障而非成为法律空谈。
权利平等
权利平等建立在主权平等的基础之上，强调在政治上各国有权利自由选择并发展政治、经济、社会及文化制度；在领土上各国领土完整与政治独立不得侵犯；在法律上各国不会因其特定的国情而受到不公正对待，也应尊重其他国家之人格权。同时，在经济上各国有权充分和有效地参加有关国际组织和规则，共同解决世界经济、金融和货币问题，公平分享由此产生的利益。
坚持权利平等是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应有之义。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树立了平等和共生的新典范，其精髓是所有国家一律主权平等，在此基础上推动各国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不能以大欺小、以强凌弱、以富欺贫。[7]每个国家都应获得平等的政治权利与发展权利，强国不应以特权谋求特殊利益，其它国家也不应受到特权国家的阻碍。唯有如此，方可确保各国都能在多极体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发挥应有的作用。
权利平等是机会平等与规则平等的法理基础，机会平等与规则平等是权利平等的实践保障。实现各国的权利平等，要摒弃双重标准，由各国共同制定国际规则，用更加包容的全球治理、更加有效的多边机制、更加积极的区域合作扩大平等发展机会，避免少数国家包揽国际事务，主宰他国命运。[8]
相互尊重
相互尊重在国际关系中存在两方面含义，涉及对客观国家利益的尊重与身份地位的承认，即对其它国际行为体本质属性与自我认同的尊重与积极评价。在中国外交实践与话语中，相互尊重也是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核心内容，意味着要尊重各国不同的历史文化传统和发展阶段，尊重彼此的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尊重各国人民自主选择的发展道路和制度模式。[9]
相互尊重是多极化世界中开展多边合作的前提。多边合作往往面临着集体行动困境，而国家通过展现相互尊重姿态，传达期待诚意合作信号，为互利共赢消除障碍，进而不断提高彼此信任水平，促进国际合作的拓展与可持续发展。相互尊重也是构建新型国际关系的催化剂，各国政治制度和发展道路不尽相同，既不能定于一尊，也不能生搬硬套，只有相互尊重，才能确保大国间不冲突、不对抗与合作共赢，大国与小国间平等相待、义利相兼。[10]
实现相互尊重，首先要坚持以诚待人、互尊互信，在政治上尊重对方的政治制度，在经济上尊重国际经济规则，在主权上尊重对方核心利益。其次，相互尊重意味着告别文明优越，尊重彼此的文化差异，实现不同文明间的和而不同与交流互鉴。[11]最后，相互尊重需要基于开放包容的心态开展国际合作，促进国际合作多点开花。
渐进有序
由于制度黏性与行为体修补倾向的存在，国际格局与秩序呈现渐进变迁的特征。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应该渐进有序，即对现行国际秩序的改革完善并非推倒重来、另起炉灶，而是要稳扎稳打、循序渐进。世界多极化不应带来动荡不宁与混乱失序，而应通过稳定的建设进程推动各国间团结、对话、合作与共赢。
渐进有序是对推动世界多极化进程节奏的把握。随着全球南方的崛起和各种全球性问题的出现，以往制度设计存在的一些弊端逐渐显现，需要与时俱进、查漏补缺。多极化不是阵营化，更不是碎片化、无序化。纵观国际关系历史进程，对国际秩序进行激进变革往往会带来动荡与战争，给全世界带来深重灾难。因此，坚持渐进有序的变革是顺应和平与发展时代潮流的必然要求，也是全球稳定繁荣的重要保障。
确保多极化进程渐进有序，需要关注三个方面：首先，维护现有联合国框架下多边机制的权威性，尊重联合国在全球治理体系中的核心地位。其次，有力推动国际关系法治化，要求各国恪守普遍公认的国际关系基本准则，使各国致力于遵守、运用和发展国际法。最后，共同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反对单边主义与伪多边主义，确保每个国家都能在多极化进程中获益。
公平正义
推动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是为了实现国际公平正义。在国内维度，公平正义是指以人民为主体和中心，增进人民福祉，使全体人民共享发展成果。而将其扩展至国际层面，则是指以世界各国人民为主体，实现国际社会的互利共赢、国际权利平等共享、国际制度公正合理、多样文明包容共生。
公平正义为构建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提供了价值导向。冷战后，有关国际格局多极化的讨论有所增加，但对于“建设一个什么样的多极化，如何建设多极化”却存在不少分歧。多极化不仅是国际力量的多元化，更是要在价值导向上促进国际社会公平正义。中国倡导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实际上就包含了对公平正义的目标追求。在中国外交实践当中，公平正义来源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深刻积淀，来源于“大公无私、崇公抑私”的社会理想，以及对中国共产党百余年外交工作实践的历史传承。从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到构建新型国际关系，中国始终为维护国际公平正义、促进世界和平发展贡献力量。
促进国际社会的公平正义，需要各国共同努力。首先，弘扬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和全人类共同价值，将和平与发展作为共同事业，公平正义作为共同理想，民主自由作为共同追求。其次，坚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做到全球事务由大家一起商量，治理体系由大家一起建设，治理成果由大家一起分享，在全球治理实践中促进公平正义。最后，以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推进公平正义实践，为全球发展创造共同机遇，为国际社会提供更多公共产品。
推动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的现实意义
推动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对于改变当前变乱交织的国际局势，稳定国际秩序，促进国际关系民主化，引领全球治理正确方向，维护世界繁荣稳定，具有重要意义。
有利于稳定国际秩序
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为稳定国际秩序提供理论指导。国际格局中的“一家独大”纵容了霸权主义，而倡导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能够破除以“霸权稳定”为等级制背书的理论迷障，为构建普惠包容的国际秩序提供理论指导。国际秩序不可能一成不变、固守沉疴，也不能急于求成、另起炉灶，更不能以“基于规则的秩序”为幌子，行破坏规则与护持霸权之实。推进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要建立在国际力量多极化的基础上，引导其向平等有序的方向发展，助力国际秩序变革的完善和行稳致远。
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为稳定国际秩序提供思想引领。在西式文明观冲突性、排他性内核的影响下，意识形态对国际秩序重构的影响进一步增强，这显然不利于不同文明的交流互鉴，也难以促进国际秩序的变革完善。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提倡相互尊重、互相包容、公平正义，有助于维护国际秩序中的多元价值观并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这既弥合了观念分歧，也为完善国际秩序照亮了前进方向。[12]
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为稳定国际秩序提供创新方案。随着新兴市场国家的群体性崛起，以及霸权国“退群毁约”等反秩序行为频出，美西方所标榜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陷入困境，而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则契合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秩序理念，兼具理论性与实践性，为国际秩序演进提供了正确路径。[13]
有利于促进国际关系民主化
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为国际关系民主化夯实权力基础。民主的精髓在于权力制衡和相互妥协，不受约束的权力会在国内政治中带来腐败，在国际政治中带来强权与霸道。战后国际秩序未能充分保障民主与平等，关键原因是在两极与单极格局下，难以实现对霸权主义和单边主义的约束。多极化通过权力制衡抑制霸权主义，因而成为国际关系民主化的权力基础。
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为国际关系民主化提供制度动能。实现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的过程，就是在主权平等基础上推动各国权利平等、机会平等与规则平等的制度建设过程。就制度层面而言，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与国际关系民主化是一体两面且相辅相成的存在。维护多边机制的权威性和以联合国为中心的国际体系，建设更加有效的多边机制，不仅有利于多极化行稳致远，也进一步加强了国际关系民主化的制度支撑。
有利于推动全球治理变革
全球治理变革的行稳致远，离不开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作保障。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所倡导的主权平等、权利平等、相互尊重、渐进有序、公平正义等内涵，能够为全球治理变革提供指导。
有助于弥补全球治理中的民主赤字。当前，全球治理供给存在碎片化和不均衡特征，在部分领域叠床架屋、相互竞争，部分领域又相互推诿、规避责任。对此，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高举多边主义大旗，推动全球治理机制改革与整合，通过平等的责任共担增强全球治理行动能力。同时，承认新兴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作为世界多极化主角在全球治理中的地位与话语权，有利于在共享原则之下，推动全球治理民主化，使其成果得到均衡普惠分配。
有助于在全球治理中凝心聚力、共破难题。相互尊重、求同存异是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的核心内涵与重要原则，有利于推动不同地区之间的功能性合作，淡化多边机制被政治化的风险，确保全球治理体系改革的中性立场和功能导向；还有利于凝聚各国共识，对冲全球范围内存在的不稳定性与不确定性风险。[14]
有利于维护世界繁荣稳定
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不仅区别于两极与单极体系，也区别于近代历史中以少数欧洲大国为中心的多极体系。它是集政治结构与经济结构于一体、使权利平等与结果平等相结合、让程序正义与实质正义相统一的多极化。
有利于推动世界均衡发展。通过构建公正包容的国际政治经济体系，纠正阻碍第三世界现代化发展的世界经济结构，瓦解纵容霸权国获取超额利益的世界政治结构。
有利于推动世界和谐发展。平等有序的多极化有利于构建和平共处、总体稳定、均衡发展的大国关系格局，进而形成协调互动的平等伙伴关系，避免人类文明再次遭受冷战与热战带来的严重破坏，也有利于大国与小国和谐共处，避免霸权干涉与利益争夺带来的动荡不安。
有利于推动世界现代化进程。一方面，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有利于使创新资源要素在全球市场内更加公平流动，进一步解放人类社会生产力。另一方面，全球各国相互尊重、互学互鉴、取长补短，为现代化事业取得跨越式发展提供强劲动能。
总而言之，推动平等有序的世界多极化有利于壮大世界和平力量，为人类社会创造和谐稳定的发展环境。这一重要主张锚定历史发展方向，契合世界各国各民族的普遍诉求，为人类社会发展进步指明了方向、描绘了蓝图、注入了动力。
【本文作者为外交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教授；本文系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重大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 “落实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全球文明倡议实践机制研究”（项目编号：2024MZD027）的阶段性成果；外交学院博士研究生陈林栋对本文亦有贡献】
注释略
责编：石 晶／美编：石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