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支持经济大省挑大梁是党中央针对当前国内外经济形势变化、结合短期与长期经济发展目标提出的区域经济发展策略，对统筹发展和安全、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并加快形成优势互补区域经济布局具有重要意义。要坚持整体导向，为经济大省挑大梁营造更大发展空间；坚持问题导向，精准破解经济大省挑大梁面临的挑战；坚持效率导向，持续增强经济大省挑大梁的能力；坚持前瞻导向，引导经济大省主动破解全局难题。
关键词:经济大省挑大梁 新发展格局 高质量发展
【中图分类号】F22 【文献标识码】A
支持经济大省挑大梁是党中央针对当前国内外经济形势变化、结合短期与长期经济发展目标提出的区域经济发展策略，既是优化国土空间发展格局并提高整体区域发展效率的必然要求，也是推动经济大省进一步发挥比较优势和先发优势的必然路径，对统筹发展和安全、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并加快形成优势互补区域经济布局具有重要意义。
支持经济大省挑大梁的战略意义
经济大省是经济总量、技术水平、产业层次、科技实力等诸多重要指标均位于全国前列的省份，此类地区就是我国的主要增长极地区，对全国经济稳定发展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新形势下，支持经济大省挑大梁既是延续过去发展经验的重要思路，也是应对各类新风险和新挑战的必然举措。
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必然要求
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党中央于2020年提出的重大战略，是立足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统筹发展和安全作出的战略决策，是把握未来发展主动权的战略部署，也是增强我国生存力、竞争力、发展力、持续力的根本战略。
从总体要求看，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必然要求同时实现提升国内大循环内生动力和可靠性以及提高国际竞争力和增强对国际循环的吸引力、推动力这两大目标。显然，无论是实现国内大循环内生动力的增强，还是确保国际循环的安全性和独立性，都需要经济大省发挥重要作用。从国内循环看，经济大省对稳定国内经济增长、扩大市场需求、破解就业难题都具有重要作用。从国际循环看，经济大省对夯实我国参与国际竞争的产业基础、科技基础、企业基础同样不可或缺。因此，支持经济大省挑大梁是应对国际国内形势变化的必然需要，也是加快形成新发展格局的应有之义。
拓宽区域发展空间的需要
我国地域辽阔，不同地区自然禀赋、发展基础与要素结构存在较大差异，发挥各地比较优势并培育各具特色的主导产业体系，是促进和稳定我国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思路。自改革开放以来，在“两个大局”重要论述的指引下，多个经济大省率先进入了发展快车道，为全国经济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与此同时，面对不断扩大的区域发展差距，党中央自1999年开始实施旨在缩小区域发展差距的西部开发战略、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和中部地区崛起战略。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亲自谋划、亲自部署、亲自推动了一系列区域重大战略，区域发展空间显著拓展、区域协调发展水平大幅提高、区域发展差距显著缩小。然而，也要看到，伴随着中西部地区发展速度的提升，我国主要增长极地区尤其是部分经济大省的经济增长势头有所放缓，在科技进步、产业创新、城市治理等方面对中西部地区的领先地位开始缩小。在我国尚未完成现代化建设的情形下，通过支持经济大省挑大梁从而进一步拓宽区域合作发展空间，有助于为我国其他地区和整体发展目标的实现提供更大发展动力。
推进高质量发展的需要
党的二十大明确提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从发展质量和经济总量看，经济大省是我国区域经济发展的“领头羊”，这就意味着经济大省的高质量发展对整个国家的高质量发展具有决定性作用。然而，近几年来，受外部发展环境冲击与内部发展阶段演变的综合影响，经济大省的发展面临较多冲击，少数经济大省的发展也遭遇困难。如在2023年经济总量前十位的省份中，仅有浙江省和山东省的经济增速进入前十；在2024年经济总量前十位的省份中，广东省、河南省、湖南省、上海市等地的经济增速均在全国后15位。此外，经济大省吸纳就业的人数也出现明显下滑，在前十位经济总量大省中，除了浙江省与四川省外，其他经济大省2023年城镇单位就业人数相比于2017年以来的数据都有所下降，这表明我国经济大省的经济增速不仅有所放缓，其辐射带动能力也面临弱化风险。显然，经济大省发展速度的放缓并不利于我国整体经济发展目标的实现，采取更加有力、更加有效、更加直接的支持政策，为经济大省发展重新注入强大发展动力是稳定国家发展大局的必然要求。
增强经济发展韧性的需要
发展是硬道理、安全也是硬道理。与其他地区不同，经济大省既是我国经济和产业体系的核心地带，对支撑整个国家发展具有直接作用，同时也是对全国经济安全、产业安全、技术安全、贸易安全有重要影响的关键地区，且从短期看，经济大省在全国安全和发展大局中的重要地位难以被其他地区所取代，这就意味着经济大省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期内仍是我国统筹发展和安全的重点对象，也是直接受各类外部冲击的首要地区。在这种背景下，支持经济大省挑大梁应协同考虑发展和安全两大目标，立足经济大省发展需要和发展使命，直面制约经济大省可持续发展的体制机制障碍，针对性弥补影响经济大省统筹发展和安全的短板弱项，持续增强经济大省抵御各类风险冲击的能力和韧性，夯实整个国家安全发展的坚实基础。
支持经济大省挑大梁的深刻内涵
经济大省挑大梁是一项系统性工程，要求经济大省在推动高质量发展进程中打头阵、担重任，立足当前高质量发展面临的主要挑战和形势任务，从不同层面发挥自身在国家发展大局中带动支撑作用。
经济大省应在稳定经济增长上挑大梁
习近平总书记在《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的说明》中明确提出，我国到2035年应实现经济总量或人均收入翻一番。据此推算，我国2020-2035年的年均经济增速应达到4.78%，才能顺利完成2035年全国经济总量翻番的目标。随着发展水平的提高，经济增速的逐渐放缓是客观规律，我国2021-2024年的平均经济增速为5.3%，其中2023年与2024年经济增速分别为5.2%与5%，经济增速有放缓趋势。从2024年各省经济增速看，经济增速低于5%的省份已有9个。在这种情形下，鉴于当前我国前十位经济大省经济总量占全国经济总量比重已超过60%，支持经济大省挑大梁首先就是要求经济大省在稳定经济增长上挑大梁，只要经济大省平均经济增速能长期高于全国平均经济增速，我国顺利实现2035年总量翻番目标就具备坚实的经济基础。
经济大省应在推动产业升级上挑大梁
我国正处于由制造大国、科技大国向制造强国、科技强国转变的关键阶段。通过深入推动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的融合发展，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不断提升我国产业体系在全球价值链、产业链与供应链中的位置，是我国加快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必要前提。从科技资源和产业布局看，经济大省集聚了大量的优质科技资源和先进产业集群，是推动我国产业升级的主力军。在发明专利数上，2024年仅广东省、江苏省、浙江省、山东省、四川省五个经济大省的专利总数就超过40.4万件，占全国专利总数的49.4%。在先进产业布局上，江苏省、广东省、浙江省、山东省2024年共有国家级先进制造业集群36个，占全国80个先进制造业集群数量的45%。在高新技术企业数量上，2024年前十位经济大省拥有国家高新技术企业约33.4万家，占全国比重超过72%。可见，经济大省在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发展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理应在推动产业升级和新质生产力培育上发挥更大作用。
经济大省应在稳定实体经济发展上挑大梁
近几年来，受我国发展成本上升以及国际贸易环境变化的综合影响，我国部分沿海地区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出现了小范围向外转移现象，给我国经济稳定发展带来潜在威胁。从制造业增加值占经济总量的比重分析，2011年我国制造业增加值占经济总量的比重为32.1%，2024年已经降至24.9%，13年内共下降7.3个百分点，年均降幅达到0.56个百分点。对比历史上其他发达国家的产业转移历程，我国实体经济比重的降速处于相对较高水平，这显然会对我国产业安全产生不利影响。因此，在我国产业升级尚未完全成功的前提下，采取有力举措科学有序推进产业转移是保障我国发展安全的应有之义。由于我国前十位经济大省的第二产业规模占全国第二产业规模的比重已达到63.5%，是我国实体经济和传统优势产业的主要集聚地，稳定经济大省的传统产业发展将是稳定我国实体经济发展的重要前提。
经济大省应在应对外部冲击上挑大梁
当前，世界百年变局正在加速演进，保护主义、单边主义大行其道，新一届美国政府对我国遏制打压举措不断升级，尤其是2025年4月以来，美国政府单方面发起关税战，对几乎所有贸易伙伴滥施关税，同时不断升级对华关税。严重干扰全球经济、贸易和产业格局，这必然会对我国外向型经济产生巨大冲击和负面影响。
作为我国外向型经济的主阵地，2024年前十位经济大省的进出口总额达到32.8万亿元，占全国43.9万亿元进出口总额的比重达到74.7%，因此，如果遭遇外部冲击也是首当其冲。从2025年1-2月数据看，广东省、江苏省、浙江省、上海市、福建省、湖北省、湖南省的进出口总额均较去年同期出现不同幅度的下滑。在这种情形下，支持经济大省挑大梁应将稳定外向型经济尤其是出口贸易和外商投资作为重要任务，避免经济出现大起大落进而冲击我国整体经济的稳定发展。
经济大省应在促进区域合作上挑大梁
支持经济大省挑大梁并不意味着其他地区就没有发展职能和责任。实际上，2025年全国两会除了强调“支持经济大省挑大梁”外，还明确提出要“鼓励其他地区因地制宜、各展所长”。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区域协调和合作发展问题，将协调发展纳入新发展理念，持续深入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并加快推进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旨在形成不同地区优势互补的区域经济布局并据此支撑和发挥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为我国应对各类外部冲击提供最大底气。从当前区域合作实践看，无论是稳定我国实体经济和外向型经济发展，还是进一步强化地区间的产业合作深度和强度从而提高我国经济发展的效率和韧性，都需要经济大省发挥先行示范作用，主动在要素流动、产业合作、园区共建、利益共享等方面与其他地区建立有效合作机制，真正在地区之间产生“1+1>2”的区域发展效应并最终形成应对各类风险挑战的最大合力。
经济大省应在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上挑大梁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作出以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决定，提出要在2029年之前通过推进各个领域的一系列全面深化改革，为到本世纪中叶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奠定坚实基础。可见，全面深化改革已成为我国顺利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举措。然而，也要看到，随着经济社会等各个领域发展水平的提高，我国的改革也已经进入“深水区”，面临的各类“硬骨头”“险滩”越来越多，顺利完成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提高人民生活品质、建设美丽中国、建设更高水平平安中国、提高党的领导水平和长期执政能力等改革任务都绝非易事。在此情形下，一方面，得益于自身较强的经济实力和治理能力，经济大省在推动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上具有明显优势。另一方面，部分经济大省已在不同领域率先进行了多种多样的改革探索，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积累了较为丰富的经验，理应在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过程中发挥更大力度的带头作用，探索更加系统和可行的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路径，为其他地区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提供相应借鉴和参考。
支持经济大省挑大梁的落实途径
支持经济大省挑大梁，既要立足经济大省自身需要，制定相应支持性和倾斜性政策，激发经济大省的内生动力，同时也应坚持系统思维，从整个国家发展大局出发，优化调整区域经济布局和各类要素配置格局，为经济大省挑大梁提供更多有利条件。
坚持整体导向，为经济大省挑大梁营造更大发展空间
一方面，应加快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进程，加大对各地区各行业贯彻落实《公平竞争审查条例》的执行力度，彻底有效破除各种类型的地方保护行为，营造公平竞争和自由竞争的市场环境，在发挥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的同时，尽快构建有利于新质生产力、先进生产力赢得市场竞争的发展格局，为全国各地具有竞争优势的经济主体提供更大发展空间。另一方面，深入探索区域战略融合机制，加快发挥区域战略叠加效应，为经济大省挑大梁提供更强助力。从区域战略体系的空间布局分析，当前经济大省享受到多项区域重大战略的辐射溢出效应，为避免不同区域重大战略实施过程的脱节和错位，应尽快理顺不同区域重大战略的空间关系，深入协调各经济大省在不同区域重大战略中的功能定位，充分发挥各项区域重大战略对经济大省的促进和支持作用。
坚持问题导向，精准破解经济大省挑大梁面临的挑战
支持经济大省挑大梁应瞄准制约经济大省高质量和可持续发展的系列难题。在要素配置上，可根据经济大省发展需要，在土地、能源、环境、数据等要素配置方面加大支持力度，对用地、用能、用海等指标给予倾斜，尤其在土地要素指标分配上，应坚持按照常住人口规模配置各类建设用地指标，避免经济大省核心区域因土地要素供给不足而出现成本上升难题。在资金支持上，结合经济大省发展遭遇的普遍难题和承担的集体任务，可考虑发行专门针对科技创新、产业升级、稳定出口的超长期特别国债，在控制地方债务风险的前提下，合理调整和优化地方政府专项债的支持力度，允许经济大省根据自身需要有序扩大专项债使用范围，减少财政收支压力。在人才支持上，允许经济大省根据国家发展需要，在事关国家核心产业和关键技术突破等领域，探索制定更加灵活的人才引进、职称评定、薪酬待遇、住房医疗政策，提高经济大省对全国乃至全球优秀科研人才的吸引力和集聚力。
坚持效率导向，持续增强经济大省挑大梁的能力
经济大省的发展效率与经济大省挑大梁的能力直接相关，没有发展效率作为支撑，经济大省挑大梁的能力难以保障。从提高经济大省发展效率的目标出发，一是在发展权限上支持经济大省积极探索开展首创性、集成式、突破式改革，在产业升级、技术创新、对外开放、区域合作、社会治理等方面赋予更多先行先试权，鼓励经济大省积极探索和突破利益藩篱，推动各项工作取得更加明显的实质性进展。二是应着力增强经济大省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能力，可在经济大省优先布局国家战略科技力量、重大科学装置，在重大科技项目的选址、申报、资金分配等方面给予更多自主权，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等政策先行先试。三是在宏观调控上可鼓励经济大省因地制宜探索契合且有助于推动自身产业体系转型升级的金融政策、区域政策和产业政策，合理放开各类政策工具和资金的使用规定，提高经济大省的宏观调控能力。四是鼓励经济大省优化各级政府政绩考核指标体系，坚持以高质量发展为目标，加快制定对各级领导干部具有更大激励性的考核办法，充分激发各级领导干部干事创业激情，为经济大省挑大梁创造源源不断的内生动力。
坚持前瞻导向，引导经济大省主动破解全局难题
经济大省除了瞄准自身发展遭遇的难题外，更应针对当前制约我国整体发展的全局难题，为国家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提供更大助力。从202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和2025年全国两会布置的各项工作任务看，扩大内需、科技创新、经济体制改革等问题是当前制约我国高质量发展的主要难题。针对内需不足难题，可鼓励经济大省在缩小城乡收入差距、推进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完善社会保障制度等方面先行先试，主动调整财政支出结构，率先将“投资于人”的发展理念落实到位，为居民收入增长提供保障，从根子上破解因收入不足而导致的需求不足难题。针对科技创新问题，引导并支持经济大省一体化推进教育、科技和人才管理体制机制改革，优化各级教育体系和培训体系，并提高培训质量，全方位贯彻落实以能力为导向的评人选人用人机制，持续增强我国原始创新能力。针对经济体制改革问题，应在经济大省全面深入梳理各行业和地方落实“两个毫不动摇”的情况，对依然在市场和行业准入上或明或暗地设置约束民企自由进入的负面案例进行督查整改，真正实现各种所有制经济依法平等使用生产要素、公平参与市场竞争、同等受到法律保护，促进各种所有制经济优势互补、共同发展。
【本文作者为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经济学教研部教授；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区域关系演变与国家产业体系竞争优势的强化路径研究”(项目号：22CJL020)的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略
责编：李 懿／美编：石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