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 | 网站地图

大国新村
首页 > 学术前沿 > 成果首发 > 正文

“全球南方”的兴起与中国的立场担当

【摘要】“全球南方”概念集合了地理空间、世界政治、历史脉络和发展水平等多维内涵,表现为包含多样化的价值观念、文化传统、发展水平、利益诉求的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集合体。无论是相同的历史遭遇与奋斗历程,还是共同的发展难题和目标任务,或是相近的国际秩序和全球治理目标,中国与全球南方国家之间都存在着天然的情感纽带和广泛的共同利益,中国作为全球南方成员的立场定位具有清晰的事实依据和明确的国际共识。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加速演进,全球南方国家必须坚持独立自主的初心底色、发展振兴的使命目标以及公道正义的共同追求,维护和扩大全球南方国家的根本利益和发展空间,共筑全球南方命运共同体。

【关键词】“全球南方” 命运共同体 发展中国家 中国立场

【中图分类号】D815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23.23.002

【作者简介】吴志成,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国际战略研究院副院长、教授、博导。研究方向为国际关系、全球治理、中国外交。主要著作有《全球治理对国家治理的影响》(论文)、《经济全球化演进的历史逻辑与中国的担当作为》(论文)、《治理创新:欧洲治理的历史理论与实践》等。

 

冷战结束后,随着全球化的深入发展和一批新兴市场国家的群体性崛起,国际力量对比逐渐发生深刻变化,发展中国家在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和作用日益上升,“全球南方”开始成为一个迅速兴起的国际现象。特别是乌克兰危机爆发以来,随着美国与西方国家重新加强整合,并在全球刻意争取和拉拢新兴市场国家,竭力组建全面遏制打压中国发展的“统一战线”,全球南方更加成为国际政治舞台上引人关注的“热词”。全球南方的全方位崛起无疑是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世界格局多极化进程加速的重要变量,也成为数百年来西方衰微的重要表现,必将给国际格局演变和全球治理体系变革带来影响。[1]因此,深刻把握全球南方的核心要义,厘清中国坚守全球南方成员立场定位的内在逻辑和事实依据,阐明推动构建全球南方命运共同体的原则路径,不仅有助于回应国际社会对于中国发展的关切,对于推动全球南南合作、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都具有重要意义。

深刻把握全球南方的核心要义

全球南方作为当前国际政治的热点议题,既不是新现象,也不是新概念。[2]据考证,带有反剥削意义的“南方”概念由意大利政治哲学家安东尼奥·葛兰西(Antonio Gramsci)于1926年在讨论意大利南北问题时提出,[3]“全球南方”则是由美国政治活动家卡尔·奥格尔斯比(Carl Oglesby)于1969年讨论越南战争时提出,“几个世纪以来北方对全球南方的统治已经汇聚、产生了一种无法容忍的社会秩序”,“越南战争是北方统治全球南方历史的顶峰”。[4]曾任联邦德国总理的维利·勃兰特(Willy Brandt)于1980年提出划分富裕北方与贫穷南方的“勃兰特线”,[5]使得指代发展中国家的“南方”概念在国际社会广受关注。冷战结束后,国际政治的分化组合使得原有划分世界的标准越来越不适用,全球化进程的快速推进也加速了“全球”与“南方”的结合,“全球南方”因其平和与中性的色彩成为替代具有意识形态和等级化隐喻的“第三世界”“欠发达地区”等政策与学术话语。[6]在乌克兰危机引发的国际局势变动中,新兴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表现出具有非依附性的“新不结盟运动”立场,[7]围绕“全球南方”的政治博弈也成为美国和西方国家关注的重要议题。

从全球南方概念的生成与演进过程看,全球南方并非一个单纯的地理空间概念,无论在学术界还是政策界或舆论场,目前都未形成统一的共识性界定。由于人们对国际社会政治现象的观察与研析总是与其经历的历史条件、面临的现实环境以及特定的知识经验联系在一起,因而不同国家或不同学者对全球南方有着不同的理解。有的将全球南方的兴起置于地缘政治竞争的框架中,并根据特定国家的对外政策立场解读这一现象对全球格局的影响;有的将全球南方看作是对二战后西方主导秩序的危机警报,并寄希望于西方的自我警醒与自我改造;有的认为新兴大国的崛起及其在塑造全球格局中的战略自主性是理解全球南方的关键;有的则试图摆脱以国家为中心的话语体系,将人民、全球社会、可持续发展带入全球南方的讨论中心。鉴于全球北方和全球南方的发展在整体上仍然存在巨大差距,而且在西方长期主导国际事务的局面下,全球南方在一定时期内处于世界政治经济文化的边缘,也忍受着部分北方国家操控的不安全、欠发达与不公正、不合理的待遇,故而有学者认为全球南方越来越成为全球资本主义的受害者对新自由主义的反抗符号。[8]总的来说,现有研究大体都是从地理位置、发展程度、历史条件与价值诉求等方面概括全球南方的内涵要义。就地理位置来说,全球南方指代“勃兰特线”以南包括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大洋洲等位于南半球的广大区域;就发展程度而言,全球南方是指仍处于农业社会或正在实现现代化的后发现代化国家;就历史脉络来说,全球南方意指遭受过帝国主义殖民掠夺与殖民扩张并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取得民族独立的国家;就价值诉求来说,全球南方以改变现有不公正不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旧秩序为目标,具有强烈的反对殖民主义、霸权政治的诉求。[9]

要深刻认识和把握全球南方的内涵,还有必要厘清与全球南方相关或相近的发展中国家、新兴市场国家、金砖国家、第三世界等重要概念。一般来说,“发展中国家”是相对于发达国家而言的,是指经济起步较晚、人均收入较低、尚处于工业化发展初期或正处于发展进程中的国家。这一概念较早出现于1964年第一届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该会议是国际社会第一次以经济发展为议题的重大会议,也是广大发展中国家在国际舞台第一次作为整体发声并参与国际经济措施的制定。此后,发展中国家逐渐取代贫穷国家、落后国家、欠发达国家等概念而为国际社会广泛认同。“新兴市场国家”概念提出于20世纪80年代,主要是指市场经济体制逐步完善、经济增长较为迅速、市场规模与潜力较大、资源比较丰富、创新能力较强、国际影响力不断上升的主要发展中国家。虽然这些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不及发达国家,但是明显超过其他发展中国家,经济发达程度介于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仍然具有发展中国家的整体特征,而且一般都是所在地区的大国,在全球经济中占据份额较大、在国际政治中拥有一定话语权,是国际事务的重要参与者。“金砖国家”概念2001年由美国高盛公司首席经济师吉姆·奥尼尔(Jim O'Neill)首次提出,特指世界新兴市场。因其引用了巴西(Brazil)、俄罗斯(Russia)、印度(India)、中国(China)和南非(South Africa)等五个具有代表性的新兴市场国家的英文首字母组成缩写词,而且该词与英语单词的“砖(Bricks)”类似,因此中国媒体和学者将其译为金砖国家。随着金砖扩容,新近又有沙特、埃及、阿联酋、阿根廷、伊朗、埃塞俄比亚加入,金砖五国将变为十一个国家。金砖扩容是全球南方崛起的重要里程碑,也开启了发展中国家更广泛的对话与合作。[10]

“第三世界”也是与全球南方相关的重要概念。这一概念最早由法国人口学家阿尔弗雷德·索维(Alfred Sauvy)于1952年提出,指代处于作为第一世界的西方国家和第二世界的苏联之外的国家。[11]“三个世界划分”的战略思想由毛泽东同志于1974年同赞比亚开国总统卡翁达谈话时提出:“我看美国、苏联是第一世界。中间派,日本、欧洲、澳大利亚、加拿大,是第二世界。咱们是第三世界”。“亚洲除了日本,都是第三世界。整个非洲都是第三世界,拉丁美洲也是第三世界。”[12]“三个世界”的划分或以国家军事经济实力为标准,或突破以意识形态和社会制度划分的传统,以称霸和反霸斗争为标准。冷战后期,随着中国实行改革开放,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和亚洲“四小龙”的发展,“第三世界”一词越来越难以反映世界政治经济发展状况,也逐渐被“南方”所取代。但是,第三世界对于广大发展中国家来说依然具有特殊的包容性和亲和力,尤其对于那些曾经遭受过帝国主义列强殖民和掠夺的民族,对于在现实国际政治中仍受到强权霸道行径危害的国家,确实富有极大的凝聚力和归属感。不过,在当今国际社会,第三世界已经不再具有原初的特殊含义,在一定语境下已成为发展中国家的同义词或近义词。[13]与冷战时期不同,冷战后全球化进程加快,国际社会主要不是按照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来划界,而是根据不同利益需要进行区别划分。那种仅仅根据本国意志而非全球视角对国际社会进行区分建构的方法已经越来越不适用当今时代实际。因此,从全球南方概念本身以及相似相近相关概念的发展演变来看,与着眼于发展水平、意识形态等单一要素内涵的概念不同,全球南方集合了地理空间、世界政治、历史条件和发展水平等多种概念内涵,可以被视为“南方”概念在全球化时代被赋予更多世界政治意涵的拓展与延伸,是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集合体,也是一个包含多样化的价值观念、文化传统、发展水平以及多元化利益诉求的国家群体。“全球南方”融合了世界格局演进的两大特征:“全球”凸显了全球化背景下各国不断增强的相互联系以及发展中国家的整体性;“南方”则突出了世界经济多极化和世界经济中心向南方转移的趋势以及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不断扩大的经济和政治影响力。[14]作为当今时代国际舞台一支蓬勃发展的新兴力量,全球南方目前还没有形成一个正式的国际组织或政治集团,也没有明确的成员构成。[15]

坚守全球南方成员的立场定位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不懈奋斗,推动我国经济实力、科技实力、国防实力、综合国力进入世界前列,推动我国国际地位实现前所未有的提升,中华民族正以崭新姿态屹立于世界东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同时,我们也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再大的成就除以14亿都会变得很小,再小的问题乘以14亿都会变得很大,这就是大的难处。”[16]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这些举世瞩目的成就并不能改变对我国社会主义所处历史阶段的判断,也不足以改变中国是发展中国家、归属全球南方的这一根本身份定位,这是中国在全球南方事务上的基本立场和原则。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作为发展中国家、‘全球南方’的一员,中国始终同其他发展中国家同呼吸、共命运,坚定维护发展中国家共同利益,推动增加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全球事务中的代表性和发言权。”[17]中国作为当今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和全球14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主要贸易伙伴,与全球南方国家之间存在着天然的情感纽带和广泛的共同利益,具有相同的历史遭遇与奋斗历程,面临着共同的发展难题和目标任务,对当前国际政治经济秩序和全球治理拥有相近的看法和诉求。概言之,中国坚守全球南方成员的立场定位有其清晰的事实依据和明确的国际共识。

从历史上看,中国长期支持并积极参与全球南方事业。近代中国长期遭受帝国主义列强的侵略掠夺,中国人民具有坚定的反帝反霸愿望。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外交坚定站在反对殖民主义、霸权主义的一边,为发展中国家争取民族独立和国家解放的正义斗争提供了有力支持,并积极参与全球南方成员首次在国际舞台亮相的万隆会议,求同存异、和平共处成为指导南方国家交往的重要原则。中国始终与七十七国集团、不结盟运动保持密切联系和交往,为建立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贡献力量。同时,中国在自身财力十分紧张、物资相当匮乏的情况下,长期给予发展中国家无偿经济援助。据统计,在20世纪70年代前半期,中国的对外援助占同时期国家财政支出比例超过5%,从1970至1978年,中国共帮助37个国家建成470个项目。[18]中国是全球南方大家庭当之无愧的关键成员,也是推动全球南方发展的重要力量,中国和全球南方成员已经成为休戚与共、共同发展的命运共同体。

从现实来看,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地位具有充分的事实依据。虽然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伟大成就极大地缩小了中国与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但是这些成就并不足以改变中国发展所处的初级阶段和发展中国家的身份属性,中国与发达国家依然存在明显差距。近年来,基于强烈的意识形态偏见和地缘竞争思维,美国和西方国家大肆炒作“中国责任论”“中国例外论”“中国发达国家论”,不断挑起与推高关于中国是否仍为发展中国家、是否仍属于全球南方之问,意图将中国排除在全球南方之外,强行剥离中国的全球南方身份定位。实际上,中国是否归属于全球南方,显然不能根据美国和西方国家的意志和利益来界定,也不能任由某个国家的一纸法案来决定,而是取决于中国的基本国情和实际发展状况。世界银行2022年将人均国民总收入(GNI)超过13205美元的国家界定为高收入国家,并认为是发达国家;低于该标准的分为中等偏高收入、中等偏低收入和低收入三类,均为发展中国家。依据世界银行公布的数据,2021年中国人均国民总收入为11890美元,2022年中国国家统计局公布的人均国民总收入为84804元,即12600美元。以此而论,中国仍然是一个典型的发展中国家。从国际排名上看,2022年中国人均GDP排名世界第63位,与世界平均水平12875美元基本相当,但是与发达国家的差距明显,基本相当于发达国家人均GDP的24%,西方七国集团人均GDP的22%,美国人均GDP的17%。[19]同时,中国社会生产力总体水平仍不高,生产力结构不够合理,科技创新能力不足,还面临发展不充分、不平衡、不协调等突出问题。中国东部与西部、城市与农村区域发展存在很大差距,居民收入分配差距仍然较大,低收入群体绝大部分都生活在农村,并且基本集中在中西部地区。

从国际上看,中国是全球南方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全球南方国际影响力增强不可或缺的助推者。中国式现代化的稳步推进极大地彰显了全球南方的国际影响力,一旦中国与全球南方的紧密关系被割裂,全球南方国家在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力势必下降。[20]中国作为全球南方的天然成员和南方国家崛起的突出代表,长期以来始终把全球南方看作推动世界和平发展、促进合作共赢的积极力量,始终将加强南南合作作为对外合作的优先方向,坚持同南方国家做共商共建共享的好朋友、好兄弟、好伙伴,做全球南方合作的倡导者、建设者和贡献者。中国积极参与全球南方事务,在减贫、粮食安全、农业技术、公共卫生、发展筹资、工业化、气候变化等领域推进全球南方合作,特别是在全球发展倡议框架下,中国同发展中国家密切合作,以自身发展惠及全球南方发展,支持各国加快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中国向160多个国家提供发展援助,同150多个国家携手共建“一带一路”,同100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共同推进全球发展倡议合作。[21]中国已经成立全球发展和南南合作基金,还将推出专项资金专门用于落实全球发展倡议。中国的这些努力有助于维护全球南方国家共同利益,促进全球南方经济、社会和环境的可持续发展,也赢得了全球南方国家的广泛认可和肯定。

此外,中国属于全球南方具有明确的国际共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中国列为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高收入成员俱乐部和联合国发达国家列表中不包含中国,世界贸易组织的“自我认定标准”也允许中国以发展中国家身份参与国际经济事务。《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关于消耗臭氧层物质的蒙特利尔议定书》及其相关修正案在内的多项国际条约明确将中国归属为“发展中国家”,联合国开发计划署2004年发布的《打造全球南方》报告也将中国列为全球南方国家,作为联合国经济和社会理事特别咨询机构的“南南合作金融中心”确定的全球南方国家名单也包括中国。概言之,以联合国为代表的权威国际机构对于中国归属于发展中国家的立场和定位充分代表了国际社会的普遍愿望,中国是发展中国家大家庭的重要一员,早已成为国际社会的普遍共识,也得到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认可和尊重。

但是,近年来,逆全球化和冷战思维抬头,单边主义、霸权主义甚嚣尘上,特别是个别国家不愿意面对新兴市场国家群体性崛起的现实和南南合作不断加强的趋势,不甘心接受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大势,大搞单边制裁、脱钩断链,打压遏制中国,严重损害发展中国家正当发展权益,也为全球南方发展和合作带来严峻挑战。一些美国和西方国家政客热衷于政治操弄和炒作,试图通过利用和热捧全球南方概念,将中国排除在全球南方之外,否定中国的发展中国家地位,使全球南方成为大国博弈的新话语新工具。对此,中国坚定站在全球南方一边,有机融汇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全人类共同价值和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全球文明倡议的核心要素,构建真正体现全球南方意志的叙事话语,坚决捍卫中国的发展中国家地位。全球南方国家必须携手合作,突破和揭露西方主导的全球南方概念界定及其政治目的,坚决反对将这一概念政治化、工具化,反对将其作为挑拨分化中国与发展中国家友好关系、诱使更多国家“选边站队”、削弱中国在发展中国家影响力的政治武器,打破任何试图以全球南方孤立排挤中国的意图。

携手共建全球南方命运共同体

当今世界正在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发展中国家力量不断壮大,南南合作为维护发展中国家群体性崛起势头、推动世界经济复苏增长发挥了重要作用。与此同时,随着国际力量对比的深刻变化,全球南方国家普遍希望加强团结合作,共同推动全球治理变革朝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全球文明倡议,充分反映了全球南方国家的共同心声,为深化全球南南合作搭建重要实践平台,为凝练全球南方精神、构建全球南方机制贡献了中国智慧。面对前所未有的全球性挑战,全球南方必须坚持以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为主体,以发展振兴、合作共赢为使命,以独立自主、联合自强为原则,秉持公道正义和真正的多边主义,坚持平等互尊,坚持团结协作,坚持共同发展,坚持普遍安全,坚持文明互鉴,维护和扩大全球南方国家的根本利益和发展空间,努力将全球南方打造为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共同发展机制。

全球南方国家必须坚守独立自主的初心底色。独立自主是全球南方得以生成的重要引领,也是全球南方发展壮大必须秉持的基本原则。从历史上看,历经殖民掠夺的全球南方国家深知独立自主的重要性。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的压迫和奴役给全球南方国家带来无尽苦难,也使其错失了实现发展的历史机遇。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全球南方国家获得了民族独立和解放,相继走上探索符合自身国情的发展道路。从现实来看,霸权主义与强权政治远未消散,殖民主义新变体层出不穷,维护独立自主仍然重任在肩。环顾当今世界,恃强凌弱、巧取豪夺、零和博弈等霸权霸道霸凌行径危害深重,严重威胁世界和平稳定。同时,在国际关系民主化大潮的推动下,殖民主义与霸权主义一改单纯依靠军事的强力手段,以更具迷惑性和煽动性的新变体塑造“文明的帝国”,[22]全球南方国家普遍面临抵制外部干预渗透、维护政治安全和政权安全的重要使命。具体言之,长期以来,美国等一些西方国家基于“价值一元论”和“西方中心论”的偏狭认知,将西方价值标榜为凌驾于世界所有国家、所有民族及一切时代之上的“普世价值”,将其宣扬为指引人类历史和社会发展的终极价值,用以占据人类道义和国际舆论的制高点。这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西方国家的价值霸权和思想强权,进而成为西方国家向非西方社会推行资本主义价值观、瓦解非西方国家意识形态的工具。[23]因此,全球南方国家必须坚持国家不分大小、强弱、贫富一律平等,尊重各国主权和领土完整,尊重各国人民自主选择的发展道路和社会制度,共同捍卫发展权利,共同进行现代化建设,坚决反对干涉别国内政,反对搞集团对抗和冷战思维,共同维护世界和平安宁。

全球南方国家必须坚持发展振兴的使命目标。发展是人类社会的永恒主题,也是实现人民幸福的关键。只有坚持把发展置于国际议程的中心位置,才能避免“全球南方”概念的政治化和工具化风险。[24]近来,美国和西方国家持续推高全球南方的话题热度,试图将国际关系的权力政治逻辑带入全球南方,通过制造“全球南方领导权”叙事将全球南方的战略重心由致力发展转移到所谓的领导权竞争上,以此来分化全球南方国家。从根本上说,图发展谋振兴始终是全球南方国家的共同愿望,聚焦发展始终是全球南方的战略重点和主要目标。要实现这一目标,全球南方国家必须正确把握全球发展脉搏,坚持发展优先,将发展置于宏观政策框架的突出位置,维护全球南方正当发展权利,推动国际社会走共同发展之路,重振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必须创新全球南方发展理念,凝聚发展共识,培育发展动能,加强发展合作战略对接,深化减贫、粮食安全、公共卫生、气候变化和绿色发展等重点领域务实合作,构建更加平等均衡的发展伙伴关系,共建全球南方发展命运共同体。必须坚持普惠包容,通过缓债、发展援助等方式支持全球南方国家尤其是脆弱国家,着力解决发展不充分不平衡不公平问题,共同治理发展赤字,共同走向繁荣富强。作为全球南方的重要成员,中国提出和践行的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将发展置于国际合作的中心位置。通过不同国家的战略对接与包容性议程,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已经成为推动共建国家发展的经济动脉和最受欢迎的国际公共产品。据统计,2013年至2022年,我国与共建国家的货物贸易累计规模达到19.1万亿美元,年均增长超过6%,高于同期我国外贸和全球贸易的整体增速。[25]

全球南方国家必须共同维护国际公道正义。公平正义是世界各国人民在国际关系领域追求的崇高目标,也是一个民族、国家以及整个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志和衡量标准。坚持大小国家一律平等、彼此相互尊重是历史发展和时代进步的要求,也是联合国宪章的首要原则。这就意味着在国际关系中必须坚持平等互尊、公道正义,任何国家都没有包揽国际事务、主宰他国命运、垄断发展优势的特权,更不能在世界上我行我素,搞霸权、霸凌、霸道,搞以大欺小、以强凌弱、以富欺贫;意味着在全球治理中坚持共商共建共享,坚持由各国人民共同维护普遍安全,共同分享发展成果,共同掌握世界命运;意味着切实提高发展中国家在联合国的代表性和发言权,使联合国更加平衡地反映大多数国家的利益和意愿;意味着坚定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维护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秩序,维护联合国在国际事务中的核心作用,推动国际体系和国际秩序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不能让一个或几个国家制定的规则借多边之名强加于人,也不允许个别国家奉行的单边主义为整个世界“带节奏”。[26]全球南方并不认同当今美国和西方国家鼓吹并试图强加给世界的所谓“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主张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秩序、以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为基础的国际关系基本准则,推进世界多极化和国际关系民主化进程,反对一切形式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推动各国权利平等、规则平等、机会平等,构建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坚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国际大事要由各国共同参与,国际规则要由各国共同制定,推动全球治理和国际秩序更好地反映全球南方国家的利益和诉求。坚持在涉及彼此核心利益问题上相互支持,在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上主持公道,提升全球南方国家在国际事务中的代表性和发言权。

[本文系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校(院)级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研究专项的阶段性成果]

注释

[1]吴志成:《携手共建“全球南方”命运共同体》,《理论动态》,2023年第2334期。

[2]马汉智:《“全球南方”视域下的日本对非洲政策》,《国际问题研究》,2023年第3期。

[3]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国际共运史研究所:《葛兰西文选(1916-1935)》,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227页。

[4]C. Oglesby, “Vietnamism Has Failed ... The Revolution Can Only Be Mauled, Not Defeated,“ Commonweal, 1969(90).

[5]“勃兰特线”意指按照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将世界大致分为富裕的北方国家和贫穷的南方国家,参见W. Brandt, North–South, A Programme for Survival, Cambridge, Mass: MIT Press, 1980。

[6]李聆群:《“全球南方”在国际海洋治理中的角色——以〈海洋生物多样性协定〉谈判为例》,《亚太安全与海洋研究》,2023年第6期。

[7]黄忠:《全球南方国家的“新不结盟”运动》,《现代国际关系》,2023年第5期。

[8]参见李小云、徐进:《全球南方能否成为中国新的战略纵深?》,《文化纵横》,2023年第2期;马汉智:《“全球南方”视域下的日本对非洲政策》,《国际问题研究》,2023年第3期;李聆群:《“全球南方”在国际海洋治理中的角色——以〈海洋生物多样性协定〉谈判为例》,《亚太安全与海洋研究》,2023年第6期;王健:《“全球南方”崛起与国际秩序新变化》,《西亚非洲》,2023年第6期;M. Vieira, “Institutions of the Global South,“ Global Policy, 2010, 2(1); S. Botha, “Global South Perspectives on Diplomacy,“ South Af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Sajia, 2020, 27(1); M. Müller, “In Search of the Global East: Thinking Between North and South,“ Geopolitics, 2020, 25(3)。

[9]K. Gray and B. K. Gills, “South–South Cooperation and the Rise of the Global South,“ Third World Quarterly, 2016, 37(4).

[10][13][15][19]吴志成:《正确认识中国的发展中国家身份》,《中国党政干部论坛》,2023年第10期。

[11]B. R. Tomlinson, “What Was the Third World?“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History, 2003, 38(22).

[12]《毛泽东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441~442页。

[14]徐秀军、沈陈:《“全球南方”崛起与世界格局演变》,《国际问题研究》,2023年第4期。

[16]习近平:《汇聚两国人民力量 推进中美友好事业——在美国友好团体联合欢迎宴会上的演讲》,《人民日报》,2023年11月17日,第2版。

[17]习近平:《深化团结合作 应对风险挑战 共建更加美好的世界——在2023年金砖国家工商论坛闭幕式上的致辞》,《人民日报》,2023年8月23日,第2版。

[18]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对发展中国家和平外交六十年》,2010年7月19日,http://www.scio.gov.cn/ztk/dtzt/31/14/Document/707557/707557.htm。

[20][24]任琳:《大国博弈与全球治理中的“全球南方”》,《西亚非洲》,2023年第6期。

[21]《高举共同发展旗帜 同行人类进步正道——写在习近平主席提出全球发展倡议两周年之际》,《人民日报》,2023年9月21日,第1版。

[22]参见布雷特·鲍登:《文明的帝国:帝国观念的演化》,杜富祥等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年。

[23][26]吴志成:《为弘扬和践行全人类共同价值贡献中国力量》,《现代国际关系》,2022年第7期。

[25]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共建“一带一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大实践》,《人民日报》,2023年10月11日,第10版。

The Rise of "Global South" and China's Position

Wu Zhicheng

Abstract: "Global South" is a multiple-dimensional concept encompassing geographic space, world politics, historical evolution, and development levels, epitomized as a collective of emerging-market countries and developing countries with diverse values, cultural traditions, development levels, and interest appeals. With similar sufferings and struggles in history, common development challenges and goals, as well as similar international order and global governance goals, China shares naturally emotional bonds and mutual benefits with countries of the Global South. Therefore, there is a distinct basis and an unanimous international consensus for China's position as a member of the Global South. Facing the momentous changes of a like not seen in a century are accelerating across the world, countries of the Global South must adhere to their original aspiration of independence and autonomy, mission of development and revitalization, and common pursuit of justice and morality, so as to safeguard and expand their fundamental interests and development opportunities, thus to build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all of them.

Keywords: the "Global South",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developing countries, China's position

[责任编辑:李思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