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建设农业强国，是党中央着眼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作出的战略部署。乡村振兴需要金融的大力支持。习近平总书记在2017年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上强调，要强化金融服务方式创新，提升金融服务乡村振兴能力和水平。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健全农村金融服务体系。这就要求对金融服务乡村振兴进行全新思考、深入剖析，探索适合农业农村特点的农村金融服务体系。
从现状中正确看待金融服务乡村振兴的趋势
近些年来，党和政府高度重视农村金融工作，监管部门提出服务的系列要求，金融资源的投入已经很大。截至2022年末，我国本外币涉农贷款余额达到49.25万亿元，同比增长14%，增速比上年末提高3.1个百分点。从涉农贷款总量来看，已超过同年国内生产总值（GDP）的40%，但从结构上来看，真正投向农业、农民的信贷资源较少，金融资源不足仍然是当前金融服务乡村振兴的现状。截至2022年末，农户贷款余额只有14.98万亿元，农业贷款余额只有5.06万亿元，在涉农贷款中的占比相对较低。融资难、融资贵的基础性问题仍然存在，金融对乡村发展、产业推动、农民增收致富等方面的促进作用不强，还没有完全建立金融与乡村相互融合的机制。
实际上，“金”只是外在表现和承载形态，“融”才是内在目的和根本方法。新时代乡村发展对金融的需求已经发生了新的变化，不仅强调“金”的外在表现和承载形态，而且更加注重“融”的内在要求和根本方法。特别是在新发展阶段，数字经济的发展、金融科技的广泛应用，使金融服务乡村振兴呈现出了新的趋势。一是融入。金融服务乡村振兴，需要改变金融存在的形态，从原先过于中心化向泛在化转变，就像糖一样溶入水中，无影无踪却又无处不在。二是融通。金融服务乡村振兴，需要通过服务触达和产品创新，知民所需、解民所困，融通城乡经济内循环、微循环。三是融汇。金融服务乡村振兴，需要通过金融之手促进城乡各类生产要素融汇聚合，利用金融的撮合中介功能，促进城乡要素双向有序流动、供需高效精准匹配，使乡村的要素市场活跃起来，让要素的价值充分激发出来。
从问题中有效瞄准金融服务乡村振兴的痛点
当前，社会对金融服务乡村振兴的一些议论，既有金融机构认知与能力不足的原因，也有乡村社会中金融服务体制机制不够完善的因素。
第一，金融服务乡村振兴仍然存在三个非对称性问题。一是信息不对称，金融机构与乡村经营主体之间存在信息的不对称，导致部分地区农村金融供给与需求存在“两张皮”问题。二是信用不对称，农民对自身信用重要性的认识有待提高，金融机构投放贷款也需要找到真农民、真农业，才能保障信贷资金的安全。三是信心不对称，导致部分农村地区乡村社会发展中金融服务提供得不及时、不充分，直接影响乡村社会对金融服务的信心与期待。农村金融服务的基础性问题得不到很好解决，也反过来会影响金融机构服务乡村振兴的信心。
第二，农村金融发展基础相对薄弱。一是农村地区的特殊性。从发展实际看，乡村基础设施投资周期长、回报慢，相对于二三产业，农业天然弱质，农民居住分散，广大涉农经营主体规模小、数量多，金融服务成本高、风险大，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农村金融的发展。二是农村地区的数字化程度仍然不高。尽管国家大力推进数字乡村建设，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农村地区的数字化水平，但乡村数据资源分散、“数据烟囱”大量存在、数据的标准化程度不高，不利于金融机构通过科技化手段、数字化方式提高金融服务效率。三是农村金融立法有待进一步完善。《中华人民共和国乡村振兴促进法》对改进、加强乡村振兴的金融支持和服务给予了法律保障，但细化的农村金融促进条例形式的法律法规还没有成型。
第三，金融服务乡村振兴尚未跳出传统金融服务路径。传统金融服务的抵押文化，与三农领域缺少有效抵押介质之间存在冲突。农村信用体系不健全，农村资源资产、经营资产对应的各类农村产权，所涉及的产权交易、价值评估、抵押登记、风险缓释、抵押物处置等多个环节缺乏相关配套措施，还难以实现抵（质）押融资作用。农村承包土地的经营权抵押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现实中权能的张力与韧性不足，使政策效力难以很好地释放。
从需求中深刻领会金融服务乡村振兴的作为
加快建设农业强国，以高质量发展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我们要看到金融服务乡村振兴与传统的金融服务存在诸多差异，全面理解金融服务乡村振兴的作用与作为，树立乡村金融的新视角。
第一，金融不仅是资源，更是促进乡村发展的要素。要素的思维就是将金融融入地方乡村振兴工作之中，与制定乡村振兴规划、推动乡村振兴重大项目、乡村振兴工作重点难点等相融合。通过金融的力量，整合乡村土地、人才、资本、技术、数据等生产要素，推动生产要素融合，提高乡村全要素生产力。
第二，不仅要强调金融的经济属性，更要强调金融的社会功能。传统农村金融从金融机构出发看农村，着眼自身发展，重点在“金”。乡村金融从农村出发看金融，着眼农村社会的发展进步，重点在“融”，更多用金融科技、平台经济的方式，创新模式、方法、路径服务乡村。通过金融赋能社会，实现金融大众化；通过新修金融“水利工程”，把金融活水引入田间地头，推动实现农民容易贷款、便宜贷款，助力社会利益的合理分配。
第三，金融不仅提供资金支持，更要助力推动融合发展。传统农村金融的社会关系表现为金融机构与客户的关系，建立的是单向的服务，把金融作为农村发展的手段。乡村金融，是以金融为中心整合服务乡村的有效社会资源，促进城乡要素双向有序流动、供需高效精准匹配。要注重推动一二三产业融合，围绕农业全产业链，立足于构建乡村发展新生态，构建金融服务场景，为产业链不同主体提供综合金融服务。
第四，金融不仅仅会“钱生钱”，更能实现“人帮人”。传统农村金融更多的是追求经济效率与经济效益。乡村金融要坚持“服务大多数人而不是少数人”的愿景，在服务乡村振兴时，不仅是简单的资金投入，更应注重金融的人文关怀。通过金融的力量，拓宽农民增收致富渠道，提高农民的主体意识，让广大农民在发展中分享红利。
从发展中全面构建金融服务乡村振兴的逻辑
金融服务乡村振兴要坚持科技性、融合性、创新性，应用平台化思维，深化数字化经营，推进场景化服务，全面构建金融服务乡村振兴的新打法、新生态。
第一，服务国家战略，助力保障国家粮食安全。一是以数据为生产要素，按照粮食生产端、流通端、销售端全链条，搭建农业大数据应用平台，实现贷款需求与供给的有效对接。二是加大对国家种业阵型企业、国家级育制种基地、国家级制种大县等支持力度，加强对种业关键核心技术攻关的金融服务。三是加大农业基础设施建设的支持力度，助力高标准农田、设施农业等建设发展。四是助力农村物流体系建设，推动农贸农批市场发展，支持现代冷链物流体系建设，服务好农产品流通销售环节，助力畅通国内大循环。
第二，助力产业振兴，促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应用金融科技手段，搭建“从基地到餐桌”的蔬菜产业链、“从一棵草到一杯奶”的奶业产业链等生态场景。在延长产业链、提升价值链中，完善利益链条，通过金融要素发挥一二三产业融合的乘数效应。一是在创新中丰富金融产品供给。二是以科技赋能顺应数字农业、智慧农业发展趋势，广泛获取应用农业产业链数据，激活农村要素市场。三是充分共享，充分整合乡村各类资源，提升金融服务能力。
第三，赋能乡村社会，助力乡村治理水平提升。以金融资源优势，充分整合乡村社会资源、治理资源，主动融入乡村治理之中。通过连接智慧政务、农村集体“三资”管理、土地流转交易等重要系统平台，为提升乡村治理水平和治理能力贡献独特的金融视角与方案。长期以来，乡村不缺信用，缺的是信用发现机制和工具。金融服务乡村振兴要坚持“真农民、真农业”的基本逻辑，从解决乡村信用问题着手，立足乡村社会特点，结合多元涉农数据，构建乡村信用体系，实现乡村普惠的人文价值。遵循信用量化、信用增信、信用变现的逻辑，充分应用信用村、信用户、道德积分等乡村信用数据，设计专属金融产品，让真正讲信用的农民获得便捷的金融服务。
第四，走近农民群众，下沉金融服务重心。针对乡村基础金融服务不足的短板，要充分发挥科技金融优势，从乡村基础金融、非金融服务入手，以数字化、平台化的思维，下沉服务重心，降低服务门槛，把银行的服务从“窗口”送到“村口”，从线下到线上，让农民群众感受到金融的温度与亲切。加大农户生产经营贷款投放力度，强化金融帮助农民增收致富的作用。通过引入土地确权、农业补贴、农业保险、农业订单等多维数据，对农户进行信用画像，创新线上贷款产品，让偏远地区的农民，只要点点手机、提供相关数据，就能获得贷款资源。
（作者系中国建设银行乡村振兴金融部总经理、研究员，西南政法大学博士生导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