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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粹主义延续上升势头

核心提示: 2018年民粹主义延续其前两年的上升势头,在并未丢失政权的同时,赢得了更多国家选举的胜利。民粹主义在一些西方国家的政治选举中获胜后,开始进入政策实施阶段,呈现出以国家政策落实民粹主义思想,并溢出西方世界,渗透进发展中国家的倾向。跨国层面上的民粹主义力量也在相互呼应。

【摘要】2018年民粹主义延续其前两年的上升势头,在并未丢失政权的同时,赢得了更多国家选举的胜利。民粹主义在一些西方国家的政治选举中获胜后,开始进入政策实施阶段,呈现出以国家政策落实民粹主义思想,并溢出西方世界,渗透进发展中国家的倾向。跨国层面上的民粹主义力量也在相互呼应。

【关键词】民粹主义  国外  扩散  联合    【中图分类号】D07    【文献标识码】A

2018年国外民粹主义思潮呈现出三个特点:一是民粹主义政党和领导人在一些国家掌权后开始落实其政策主张,引发紧张局势;二是民粹主义思潮在全球范围内进一步扩散;三是民粹主义政治力量相互之间出现联合与合作趋势。民粹主义不等于法西斯主义,但很可能变为法西斯的一种前兆①,它在全球的蔓延给世界的安全和稳定敲响了警钟。

民粹主义思潮在全球范围内进一步扩散

持民粹主义主张的政党在一些西方国家政治选举中获胜后,已经开始进入政策实施阶段,呈现出以国家政策落实民粹主义思想的特征。比如特朗普在赢得美国总统职位、进入白宫后,迅速落实其竞选纲领,2018年他频频出台民粹主义政策,直接冲击全球经济和政治,成为制造世界不稳定的消极因素。

2018年民粹主义思潮的另一特点是延续其前两年的上升势头,在并未丢失政权的同时,赢得了更多国家选举的胜利。在中东欧,匈牙利奥尔班领导的青民盟和基民党组成的竞选联盟在2018年4月的选举中拿下了国会中超三分之二多数议席,第三次连任总理。奥尔班以对移民态度严厉而著称,2015年欧洲爆发难民危机,奥尔班领导的匈牙利违反《申根协定》,在边界竖起铁丝网,阻止难民进入匈牙利国界。当欧盟达成协议要求各成员国分摊难民接收名额后,奥尔班公然拒绝欧盟的难民安排方案,即使欧洲法院判定匈牙利败诉,奥尔班也坚决不从,挑战欧盟的制度合法性。另一个东欧大国波兰也继续由具有民粹主义元素的疑欧政党法律与公正党执政,该党主席卡钦斯基公开表示穆斯林移民威胁波兰的天主教生活方式。波兰执政党相较于欧盟的多元文化价值观,更加看重民族的纯粹性,着重强调宗教在国家生活中的作用。在南欧,意大利在2018年3月大选过后,由极左的五星运动党和极右的联盟党联合组阁,在欧盟创始成员国中首次出现了民粹主义政府;希腊政府目前也是极左的民粹政党——激进左翼联盟执政,希腊总理齐普拉斯不仅在政策上向欧盟的财政紧缩说“不”,在形象上也与主流政治着装拉开距离,他坚持在各种欧盟会议上不打领带,以显示自己抗议者的定位。在西欧,英国联合执政的保守党和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联盟孜孜不倦地落实英国脱欧公决的结果,努力与欧盟协商脱欧安排,欧洲主流建制派翘首以待的二次公决看起来遥遥无期。即使是欧洲一体化的核心国家——德国,其内部的疑欧政党——德国另类选择党的政策主张也越来越民粹化,种族主义和为纳粹翻案的言论不绝于耳。整体来看,民粹主义思潮在欧洲政坛波涛诡谲,掀起层层巨浪。2019年欧洲议会将举行大选,观察家们普遍认为欧洲政治光谱中维系了数十年的中右政党和中左政党对峙的固有格局届时将被打破,最可能出现的场景是建制派与民粹政党之间的相互对决。

民粹主义在2018年还溢出西方世界,渗透进发展中国家。2018年10月的巴西大选,结果是极右翼社会自由党候选人博索纳罗战胜了两大主流建制派政党,最终胜出,这是巴西民主化以来民粹主义政党首次赢得总统宝座。博索纳罗与特朗普的外交和内政政策观点相近,他也提出“巴西第一”的口号,支持特朗普的移民政策和贸易政策,也主张将驻以色列使馆迁至耶路撒冷,退出巴黎气候协定和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在竞选期间他也曾对女性、黑人及同性恋者发表攻击性言论。鉴于巴西是拉美最大的国家,此次选举必将影响拉美地区的政治走向。

民粹主义已成为发达国家的“现象型”思潮

民粹主义有极左和极右两大分支,它们虽然都反对精英政治,主张直接诉诸于“人民大众”,但政策取向和所依赖的民众却大有不同。极左政党站在劳苦大众立场,强调需以“革命”手段解决社会不平等问题,不惜扩大财政赤字来支持社会福利;极右政党则带有白人种族主义基因,反移民和反穆斯林,其民众基础是对自由主义式改良路径不满的本地居民。通常这两种思潮相互敌视,“老死不相往来”,很难结成统一阵线。但2018年在意大利,这两支政治力量却在反对主流建制派的旗帜下联合执政,形成诡异而脆弱的盟友关系,分工合作治理国家。来自北方的极右翼联盟党负责难民事务,他们关闭意大利港口,冒着制造人道主义灾难的风险,拒绝海上漂流的难民船在意大利靠岸;而有着极左倾向的五星运动党则管理财政事务,为了履行其竞选承诺,他们不惜在布鲁塞尔和斯特拉斯堡与欧盟反复争吵,在其财政预算案被欧盟委员会破天荒地驳回后,继续拒不执行欧盟要求其修改的要求。

跨国层面上的民粹主义力量也在相互呼应。特朗普的前白宫首席战略顾问,为特朗普竞选总统成功立下汗马功劳的斯蒂夫·班农,在被白宫解除职务后赴欧洲活动,广泛接触欧洲极右翼党派,宣讲他的极右翼政治理念,煽动欧洲民粹主义政党“掀起平民主义革命”,并计划在布鲁塞尔建立名为“革新运动”的政治基金会,试图搜集数据,分析选票支持,以“复制”特朗普的“胜选经验”,帮助民粹主义政党在2019年的欧洲议会选举中击败传统政党,干涉欧洲政治走向,这也引起欧洲主流政治力量的不安和警惕。

总体来看,民粹主义已成为当今世界,特别是发达国家的一种“现象型”思潮,它已经超越社会民主主义,变身为影响冷战后整个发达世界流行的新自由主义思潮的最大竞争对手。民粹主义的流行,当然很大程度上要拜新自由主义所赐,正是新自由主义造就的贫富差距不断拉大,致使民众持续失望,转投口号好听但拿不出可行替代方案的民粹政党。左与右两股民粹主义潮流呈现合流趋势,表明普通民众对西方主流政治的愤怒感和西方民主制度的不信任已经达到了历史新高。

警惕民粹主义的危害

民粹主义是一种不宽容、反自由、相当狭隘的思想,它往往是情绪宣泄的产物,会毒化社会气氛,增加社会的紧张感,时常沦为一些别有用心的政客拿来牟利的工具;当它上升为政府的实际政策时,其造成的负面影响不容低估:它仇视和限制社会精英的政策,会严重伤害社会精英阶层的生产积极性和创造性,甚至迫使大量精英外流,使社会缺乏经济活力;民粹主义政党执政后,为了在短期内实现经济增长的效果,会采取过多的短期经济行为,如增发货币、滥用财政资源等,这会损害国家的长期经济利益;此外,民粹主义偏狭的排外政策,通常会导致对外经济贸易关系的某种恶化,进而阻碍包括其自身国内经济的发展,在今天这样的全球化时代,各国经济均已深嵌全球产业链,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经济相互依赖局面之下,这无异于是在开历史倒车。

民粹主义的各个谱系中,尤其要警惕极右翼民粹主义的法西斯化。民粹主义中最具有毒性的部分就是拿别国和其他宗教作替罪羊,用各种政治手腕散播恐惧、煽动歧视、树立藩篱,甚至隔离迫害、驱赶其他民族或是种族,最极端的就是法西斯惨绝人寰的种族灭绝②,它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制造出奥斯维辛这样的人间地狱,那是人类历史上最惨痛、最沉重、最黑暗的一幕。2018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一百周年,当民粹主义塞壬女妖般的歌声在全球回荡的时刻,世人应当谨记历史的教训,以开放的胸襟、包容的心态和积极乐观的意识维护来之不易的全球治理格局,不能片面地将本国利益凌驾于国际社会之上,不能犯“红眼病”,空穴来风指摘别国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偷窃”技术,“盗用”自己的“善意”,不能狭隘和粗鲁地以本国利益优先为名在世界各地制造事端,不能渲染和传播本民族或是某种肤色至上等民族主义或种族主义价值观,应当尊重以联合国为核心的二战后国际制度安排,在国际经济领域以合作精神追求双赢和多赢结果,在国际安全领域放弃单边绝对安全理念。正如法国总统马克龙2018年11月11日在巴黎凯旋门演讲中所言:“‘自身利益优先,不必在乎他人’这种言论,抹去了一个国家最珍贵的东西、赋予它生命力的东西、使其伟大必不可少的东西:它的道德价值。”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研究员)

【注释】

①Sheri Berman, “Populism is not Fascism, but it could be a Harbinger”, Foreign Affairs, Nov./Dec. 2016.

②Niall Ferguson, The War of the World: Twentieth Century Conflict and the Descent of the West, New York: Penguin Books, 2006,p.53.

责编/潘丽莉    美编/李祥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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