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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的雾月十八:马克思会如何理解当代美国政治(2)

波拿巴的上位之路

在这段故事中,有一个问题特别值得深思:对于各股政治力量,我们都能指出其代表了哪个阶级的利益,但波拿巴是个例外——他走上政治舞台,却不是任何阶级的政治代表,而是在个人利益的驱使下左右逢源,策略性地在特定时刻争取特定阶级的支持。

为什么偏偏是没有阶级代表性、只有个人利益的波拿巴,在政治斗争中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这个问题,又可以被切分为两个小问题。第一个:为什么波拿巴能当选总统?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就必须厘清总统选举这一政治过程的性质,尤其是要明白:总统选举与议会选举,是根本不同的。

《雾月十八》明确指出了这一点:

“每位议员只代表特定的选民群体或地区、甚至仅仅代表了凑够七百五十这个数字的要求,而总统是由全体国民选出来的,总统选举是作为主权行使者的人民每四年便运用一次的王牌。国民议会和国民的关系是形而上的、抽象的,总统和国民的关系却是个人化的、具体的。议会中的议员们代表着国民精神的各个不同方面,但总统却是国民精神的实在化身。和议会相比,总统拥有某种近似于神权的权利;他之所以成为总统,是因为人民的恩赐。”

议会中的议员,代表着特定选民群体的利益,但总统却代表着“全体人民”来掌握国家机器。选举总统,是选出一个人作为全体国民的符号象征。换句话说,在总统选举中,“代表特定的选民群体和利益”从一开始就不是其原则或目的。总统是“国家整体”的代表,因此总统候选人需要声称自己代表广泛的“人民”,而避免给选民留下“某个特定阶级的政治代表”的印象——正因为波拿巴不是任何阶级的政治代表,他才能承载着跨阶级的政治支持而当选总统。

今天的总统选举,也往往体现出这种特点。在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中,无论是特朗普还是希拉里,都宣称自己代表某种普适意义上“人民”的声音,而不是特定阶级或利益团体的传声筒。他们背后的选民构成,也的确十分多样。支持特朗普的群体,囊括了宗教保守势力、不满的白人工人阶级、小资产阶级和一部分大资本。而支持希拉里的群体,涵盖身份政治意义上的弱势群体、城市穷人、工会、职业中产阶级和一部分新兴资本。

总统选举的这种特点,早在波拿巴时代就已经显示出来。

但要理解波拿巴为何能成功复辟,必须考虑另一个问题:波拿巴为什么能成功击垮议会、彻底打碎议会的政治制衡?

最直接的解释是,由秩序党控制的议会过于软弱,在波拿巴一步步向议会进攻的过程中一味退让。但我们需要追问:议会为何表现得如此软弱?这个问题的答案,指向了议会作为代议制民主机构的内在问题。

在议会和波拿巴对峙的时期,秩序党议员们要想捍卫自身的政治利益、扩大手中的权力,就需要保卫议会制度、与波拿巴对抗。然而秩序党背后的大资本家们,却出于对政治稳定下赚钱做生意的渴求、对强大国家机器的依赖、和更加复杂的政治原因(后文详述),选择了支持波拿巴。于是,议会中的秩序党人作为大资产阶级的政治代表,其自身的政治利益与大资产阶级的政治-经济利益出现明显矛盾,也就是所谓的代表性危机。

在代表性危机之下,这些大资产阶级的政治代表们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就顺从大资产阶级的阶级利益,向波拿巴投降;要么就彻底地追求自身的政治利益、与波拿巴斗争,这就要求秩序党人跳出“代表大资产阶级”的框架,转而去寻求其他阶级作为民意基础,或者打造一种无关于阶级的民意基础。但秩序党议员们的实际做法却是,一直在自身的政治利益和名义上的“阶级代表性”之间挣扎,在波拿巴的步步紧逼之下无所适从,最终也被其代表的大资产阶级彻底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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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孙易恒]
标签: 特朗普   马克思   美国政治